走到他面前来时，才发现他双目无神地睁着眼。
南荞愣了愣，神情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笑意。
“呀，醒了呀……”想不到，生命力还挺顽强。
不过醒来了就好，省的待会儿还要送去医院，还省钱。
宋明双目无神地看了一会儿，很快收回视线，无声地自嘲。
他此时身上狼狈不堪，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左胸上还缠着绷带和白布，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脸还勉强能看。
南荞这次过来给他带了面包和水，省的他待会儿没血流太多而死，反而是被饿死了。
“喝点水吧。”
南荞把水向他嘴边凑过去。
宋明把头扭过去，抿紧嘴唇，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南荞看他这幅样子，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重新弯起嘴角：“该做的事刚才都已经做过了，现在还害羞什么。”
你……
宋明心中恼怒，耳朵也早已经红透了，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发出来。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他，既然这么恨他，这么讨厌他，把他关在这里折磨他，为什么还要他活着。他就这么死了，不是更合她的意。
再加上，谁知道她给自己递过来的究竟是水，还是一些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他继续把头扭到一边，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而南荞却早已没有了耐心，她一只手把他的头扭过来，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
强行掰开他的嘴，将水从他的嘴里灌了下去。
宋明开始剧烈地咳嗽，因为水进了气管里而双颊绯红。
南荞给他灌完了水，嘴角终于开始满意地咧起，看他那副浑身湿透，嘴角和衣服上都沾染了水渍的样子，也没有要上去替他擦一擦的意思。
而是顾着地说着：“知道刚才的枪伤是怎么回事吗？”
宋明依然咳嗽着，顾不上思考，也顾不上回答。
“是孔亦勋开的枪。”
她继续笑着，向绑在椅子上的宋明凑过来。
“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宋明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看向她。
南荞见此，满意地勾起嘴角：“他想让你死。”
宋明双目怔愣，呆呆地看了南荞一会儿，紧接着，她再一次朝自己凑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很可爱的弧度，脸上带着像糖果一样甜丝丝的笑意。
“可是，我想让你活。”
宋明低下头去，受尽折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听见他问自己。
那你自己呢？你是想活，还是想就这么去死？
之后他的眼睛动了动，像是重新恢复了一点生机一般，还会伸手，主动问南荞要来面包吃。
由于吃的太急，吃到最后的时候有些噎住，南荞站在旁边，一脸看戏似的看他在旁边脸憋得通红、却动弹不得的样子一会儿，这才慢慢地上前，替他拍背，一起把食道里的食物给送了进去。
在那之后，南荞坐在旁边，宋明看了他一会儿，又是良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明才沙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这么对我？”
南荞坐在一边，玩着自己的指甲，没说话，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宋明抿了抿干裂的唇，又哑着嗓子问她一句。
“……为什么是我？”
南荞还是不作声。
宋明攥紧了拳头，又问。
“……什么时候，放我走？”
南荞放下正在玩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宋明垂下头，内心自嘲：是啊，她对自己做了这些，她怎么可能还会放心放自己走。
刚才孔亦勋之所以突然开枪想要打死自己，也是为了不留后患吧？
可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他一直忍耐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宁可冒着会让南荞生气的风险，也要那么做？
宋明内心不解。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生气？
他在想什么，他要是死了，南荞会生气吗？
宋明自嘲地笑了一声，她明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不然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绑着畜生一样绑住自己。可她又确实不允许自己死……
宋明的眼里染上一些疑惑，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想到那天自己在医院时的场景。
那是她唯一一次，对自己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当然也可能是他一直闭着眼睛，看不到她那张令人憎恨的脸，以及脸上恶劣的神情时，所带来的错觉。
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死？
宋明抬起头，染上疑惑的黑眸，再一次深深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