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忙了,你也来用些。”
那女子摇摇头,面露怯弱,身姿摇曳,柔弱得令人心醉。
左文宣看着,垂下眼皮。
“这地界虽吵闹了些,但也算与世隔绝,任是谁人都不会想到你堂堂一个吏部侍郎,会在这里一住多年。”
捏着酒碗的手猛的一紧,傅绍山看着左文宣眼露笑意。
女人再厉害又能如何?想颠倒乾坤,哪里那般容易?
傅家这一摊子乱事,就由他来拨乱反正好了。
“我便不吃了,这酒留着来日我兄弟二人去到左府喝。”
放下酒碗,傅绍山下了榻,带着满身笃定、意气风发走了出去。
左文宣看着面前酒碗,听着屋外女子摆弄碗盘的声音,忍不住舔了舔唇,眸中流转一丝狠厉之色。
第196章 红丸
左文宣浑浑噩噩回到左府,站在房门前时才将将回过神来。
低头一瞧,也不知何时手中捧着茶盘,上头摆放着傅鸾笙最喜爱的冰酪。
这几日天气炎热,他每每回府都会去小厨房寻一碗冰酪拿给傅鸾笙。傅鸾笙为人挑剔,这冰酪要配了什么,什么时候吃,配哪一款糕点皆有规定。
若小厨房做错了,她多半会冷嘲热讽几句,言辞不见得激烈,却听得人异常刺耳。
二人方成亲时他多有不耐,可时日久了好似也已成为习惯。
哪怕如今满腹心事,他也会鬼使神差地帮对方准备了东西。
“老爷杵在这里做什么?”
左府的婆子见左文宣迟迟不动,冷不丁张口。只这一句,却是让左文宣心中莫名迸发出几分戾气。
可他抓着茶盘,又如往昔一样悄无声息忍下。
未理会那婆子,左文宣端着东西走进屋中。
屋内傅鸾笙正半躺半坐在美人榻上,她身上穿着蝉翼纱衣,身旁站着两个丫鬟正为她扇风,听见左文宣进屋,这方慢悠悠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
“今儿天热,我给夫人去小厨房舀了冰酪来。”
“有劳夫君。”
傅鸾笙垂了眼皮,却是不曾起身。
“夫人不吃?若时间久了便要化水,你不爱……”
话还未说完,傅鸾笙哂笑:“今儿我身子不适,用不得冰。”
“不过夫君不记得也是寻常,夫君日理万机,心中记挂奔忙的都是家国大事,哪里来得功夫管这等小事?”
左文宣面皮一紧,咬着腮帮不曾讲话。
傅鸾笙仍旧半躺着享受清凉,眼都未睁道:“傅知霓已死,但我却无意得罪孙家,你去给孙兴泉赔个不是。”
“便选在明日上朝,众臣都在钟鼓楼排队前。”
“人多时候,你身段放低了些将孙兴泉高架起来,日后便是他心中不满,为了颜面也只能与左府为善。”
“若他与左府生嫌隙,就是有意刁难。”
傅鸾笙伸出手,身旁丫鬟连忙递上一把团扇,傅鸾笙自己慢悠悠扇着,语气也是淡淡:“哪怕孙家眼下对我生了些偏见,但来日我露出些微利益给他,这事儿便遮掩过了。”
左文宣许久不曾接言,仍直直站在原地。
朝堂之上哪有蠢货,难道众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不成?
他的确在傅鸾笙的奔走下坐到今日位置,可他靠妇人钻营向上爬的名声,也不知多臭。
何况这些年来,傅鸾笙多多得罪他人,哪一个不是靠他小心赔礼方转圜余地的?
为此他甚至在同僚间得了个软塔嘛的别号,意为腰杆子软得直不起来。
见他久久不曾回话,傅鸾笙悠悠起身。
她眉眼锋锐,带着一股子审视,看向左文宣时甚至未以正眼瞧他。她斜楞着眼尾,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番,随后露出个不屑笑容。
将手中团扇丢在一旁,傅鸾笙穿了鞋走向屋中圆桌。
那冰酪外圈已化出一圈水,她执起瓷勺在当中搅和两下,又当啷一声将勺子丢在碗中。
就这一声,让左文宣手臂上竖起一层寒毛。
“我身子康健,每月来癸水的日子再准确不过,可我二人成婚这般久,你竟是连这等小事都记不得。”
说着,傅鸾笙又捡起瓷勺,戳在冰酪碗中搅得叮当作响。
“你站在这处做什么?不知给我倒盏热茶?”
傅鸾笙抬眸,语气不见动怒,可唇畔边似有若无的讥讽,和眼中好似看无用废物一般的嘲弄,令左文宣呼吸一顿。
莫名的,还不等多想什么,他的手已提起桌上茶壶倒了起来。
动作行至一半,左文宣忽而又是一窒。
可他就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忍不住将杯斟满。
“妾身方才说得可是不够清楚?”
傅鸾笙执起茶盏,用食指轻轻抚摸杯沿感受着茶水温度:“妾身方才说了,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