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还在孝期,不得饮酒作乐。可卫锒与寻常人不同,他心智不全,自然不懂为何以往可以放肆吃肉而如今不同。
前段时日还好,时间短他尚能忍得住,可这几日那孩子就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她,让她心里好生难受。
但若没府里主子的令,她怎敢在王妃孝期动了荤腥?
“你晚间做些锒儿爱吃的,悄悄送去他院子,莫惊动其他人便是。”
将手中菜单还给厨娘,江月楼道:“锒儿那边你无需拘着,只别大摇大摆地做,那糖酒他若愿吃,也可少备些给他。”
江月楼垂着眸,心中思绪翻滚。
“明日家宴便按你计划,我今儿先去锒儿那处,若无重要事莫去寻我。”
江月楼说完,转身去了卫锒的院子。
太子迟迟未见朝臣,让她日日寝食难安。原本想着若有消息,宫中多会借十五之机宣人入宫,可到今日都没个动静,着实令人心焦。
太子一日不出现,悬在湘王府头上的那把铡刀就愈发迫近,她如何还有心思管锒儿吃肉喝酒与否?
眼下该焦急的,是如何将锒儿保下,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独自走到卫锒院中,江月楼的心这才一点点安定。
刚进院,她就听院中少女娇声大笑,待走近了看原来卫锒正趴在地上,折腾得满身泥泞。
江月楼面露不喜,可抬头见麦秋也是一身脏污,心中气恼才渐渐散去。
“锒儿。”
“娘娘。”
听见江月楼的声音,卫锒从地上爬起,欢天喜地跑了过去。
“锒儿乖,这又是在玩什么?”
一边帮卫锒整理着身上脏污,江月楼一边眼带宠溺地看着他,麦秋站在二人身后乖乖巧巧,很是娴静。
“在玩……”
觑了麦秋一眼,卫锒好似怕她一般,不敢说的模样。
江月楼看向身后几个丫鬟,丫鬟们面色如常,麦秋则有些羞赧,满面小女儿态。
她又看了看卫锒,见他面色红润,气血十足的健康模样,终默默放下担忧。
锒儿大了,她不可如往日那般事事把持,那样只会误了锒儿成长。
轻轻摸着卫锒面颊,见他仍如往日一样憨憨而笑,江月楼放心柔声道:“去梳洗梳洗,你瞧瞧这玩闹得一身脏。”
让丫鬟带了卫锒离去,江月楼招了招手,将麦秋唤了过来。
“我有些事同你说。”
麦秋随手脱了满是泥泞的衣裳,坐在江月楼身边。
“我那日观你棋艺,便知你并非寻常人,落子时而如猛虎,时而如灵蛇,进退得宜,松紧有度。”
“你是个心中有章法的。”
江月楼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
麦秋笑道:“若非说家中人,便唯剩世子妃一个。”
“是个可怜见的。”
江月楼面露心疼:“看你的棋路你心中自有乾坤,不似会为蝇头小利做人通房的,所以我信你待锒儿有几分真心。”
微微歪着头,麦秋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却是不曾答话。
“既你待锒儿真心,我自不会亏待你。”
江月楼将手上玉镯摘了下来,语气微缓:“江家在沿河村有一处庄子,此村人烟稀少,民风却是淳朴,当中多为江家故旧,风景亦优。”
“是个好去处。”
江月楼手上玉镯看似普通,可待她摘下方可见其中江家家徽,麦秋盯着眉心微蹙。
“你无依无靠,手中亦没个陪嫁,实令我于心不忍。”
将玉镯戴在麦秋手上,江月楼继续道:“我已跟府中打过招呼,将你写入王府玉牒,待明日起,你便是锒儿的侍妾,是你口中的主子了……”
麦秋闻言未露半点表态,她只是抬起手腕,在烛火下仔细打量着手上的玉镯。
瞧着瞧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你将我抬为侍妾,是想将我拴在卫锒身边,那庄子应也不寻常可对?这玉镯,是进入那庄子的信物?”
“你语焉不详,是因为不能确定最终吉祸,所以先为卫锒安排了后路。”
“你若不在,那庄子就是庇护卫锒之所,你若活着,这等信物也可随时作废。”
江月楼淡笑:“就知你是个聪慧的。”
“我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锒痴傻,所以无人与他讲外界之事,卫锒所居处,也无人谈论除吃喝之外的事情。
自来到这里,麦秋便如被蒙住眼耳,与外界彻底脱了联系。
她不耐听什么后路安排,倒是对江月楼都感棘手的事情有些好奇。
“你是聪明人,我便与你直说,太子病重,已多日未见朝臣。”
麦秋略一沉默,很快便想明白当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