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卫锒身边有几个小厮跟着,可后宅小厮进不来,江月楼便指了丫鬟跟着。
小丫头平日甚少做体力活儿,更别说卫锒玩心重,东跑西颠的一整日下来早就跟丢了人。
麦秋拎着竹篮躲在假山后,整整等了大半日才听见熟悉的丁零当啷声。
“来了……”
朝着卫锒进来的方向甜甜一笑,麦秋掀了竹篮上的盖子,从中拿出一把弹弓。
这弹弓是她自己在房中做的,称不上精良但尚算趁手。
她在府中跟了卫锒几日,发现对方最喜这处荒无人烟的院子。几乎每日都会来此玩上大半日,也不知是赏花赏鱼还是做什么。
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麦秋瞄准了卫锒。
“啊。”
“啊……谁人打锒儿?”
接连几颗石子打在卫锒身上,甚至有一颗直奔着他后脑,还砸出了砰一声。
卫锒又疼又气,却找不到是谁伤了自己,一时间急得在原地打起了转转。
麦秋拎着竹篮走出来的时候,卫锒已哭得半跌坐在地上了。
“你怎的了?”
“阿香……”
麦秋闻言语气温柔,如哄孩儿一般:“莫哭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打锒儿。”
卫锒捂着后脑,咧着牙又哀嚎起来,麦秋见状瞬时从竹篮里掏出块糖糕塞入他口中。
“唔……”
“好吃吗?”
“好吃。”
她今儿穿了身素色比甲,身下配了月白曳地裙,一身装扮显得清爽又温柔,十足无害模样。
“谁人打你?我不曾看见别人,倒是方才有一只这么大的鸟儿从天空低低飞过,砰一下撞到了你头上。”
“鸟儿?”
嚼着糖糕的卫锒忽然停住了嘴:“在哪里?”
“往那边飞去了。”
麦秋指着秋水居的方向,笑着道:“我亲眼瞧见的,那是好大好肥的一只鸟儿,身上羽毛七八种颜色,太阳照耀下还会发光。”
“发光?”
一骨碌起身,卫锒拍了拍身上灰烬,三两句便将自己挨了打的事抛在脑后。
“我去寻它。”
说完,卫锒蹬蹬蹬跑了出去。
二人在这院子不过待了半炷香时间,前来寻卫锒的小丫鬟还未歇一口气,就又跟着他死命往秋水居方向去。
待无人了,麦秋方将地上散落的石子装进竹篮,步履轻盈往秋水居返。
她这几日尽用了相似招数,每每都先是暗中或打或欺负卫锒一遭,然后出来温声哄上一哄,再给两块饴糖糕点等物,便能让卫锒忘了方才挨打的事。
若是能寻些有趣的物什儿,那蠢东西更是忘性大得厉害。
虽卫锒无趣得很,但麦秋却觉卫锒的院子再适合她不过。
湘王府规矩森严,她想做主子在其他人那里根本行不通。
她眼下只是个丫鬟,且还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哪怕湘王患了失心疯,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儿媳身边人去。卫铮更是如此,清和之事后他需避嫌,便是自己跟卫铮滚到一处被人抓个正着,她也唯有死路一条。
想成为人上人,只有去卫锒身边一条路可走。
卫锒心智不全,他喜欢、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江侧妃都会满足,而世子与其他人也不会驳了卫锒的要求。
抬起袖口闻了闻身上的甜香,麦秋眼露笑意。
她要让卫锒记住她的一切,离不开她,甚至是主动来寻她……
将竹篮提至腰间,麦秋加快了步子。
卫锒一路跑一路玩,过了好一会儿方走到秋水居。银玉促织都跟在云纤身边,秋水居中唯有单嬷嬷在。
见到卫锒,单嬷嬷连忙上前:“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的玩了满头的汗?”
卫锒也穿着孝衫,素白的孝衫上满是脏污泥土,若仔细看,还能看见上面隐隐的圆形印记。
“来找鸟儿,这般大,发着光。”
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卫锒伸着脖子四处去瞧:“嬷嬷可看见了?”
“老奴不曾瞧见,许是飞走了。”
单嬷嬷见卫锒面上蹭得如泥猴一般,动作快速地从腰间抽了巾帕为他擦汗。
“你……”
指着在院中闲晃的麦秋,单嬷嬷道:“你去打些水来,一会儿将三爷的衣衫用清水洗了。”
“阿香。”
见到麦秋,卫锒眼中一亮,挣脱了单嬷嬷。
“阿香,鸟儿飞走了。”
“三爷许是认错人了,奴婢唤麦秋。”
卫锒不解麦秋的意思,只是在天空上胡乱指来指去,单嬷嬷见状道:“三爷记不得那么些人,他唤你什么你便叫什么。”
“既三爷看重你,你便在这处哄着他些,若让三爷磕了碰了,仔细你身上的皮。”
单嬷嬷说完,转身寻其他丫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