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纤默默打量孙谦,只见对方浓眉大眼可身上却带着一股令人说不出的别扭,他站在傅知霓身边,二人不似夫妻,倒像是姐弟。
“见过世子。”
卫铎闻言道:“许久未见。”
若是寻常男子听了这话许是点头示意寒暄而过,但孙谦也不知怎的,有种莫名扭捏。
傅披香与傅知霓交谈了三五句,都是些寻常问候,但众人皆知对方很是看重这个傅家嫡长女。
先前被冷落的萎靡好似在这一刻彻底挣脱,傅大夫人挺着背,很是骄傲自豪。
亲自送走了傅披香,傅知霓这方走了过来:“见过世子,见过三妹妹。”
她视线在卫铎面上游移一瞬,又很快散去。
“知霓身子可好些了?”
“回姑母,已好多了。”
傅知霓语气柔顺,听着十分乖巧,可云纤却觉哪里不太对劲。她下意识看向卫铎,卫铎朝着她略带促狭地轻轻挑眉。
他这般,云纤忽而便知晓哪里觉着别扭了。
傅知霓回复傅鸾笙时,态度与她平日假做乖顺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倒是有些意思。
傅披香瞧不上傅绍山夫妻,但却对傅知霓另眼相看。可傅知霓出身朝凤,与傅绍山夫妻也说不上有多么亲昵。
而傅披香对傅鸾笙与对待众人一样淡漠,傅鸾笙擅交际,与谁人都说得上两分话,可独独傅知霓并不算待见她。
这外嫁的傅家女,关系当真复杂。
云纤一时不知该从谁人下手,却见孙谦已经与卫铎到一旁交谈去了。
二人走得颇远,并不知在谈些什么,只是孙谦神色古怪,而卫铎则眼露凝重。
孙家在朝中也是大族,关系盘根错节,十分复杂,若非如此傅知霓也不会嫁入孙府,可这孙谦倒是一脸天真藏不住事的模样……
傅鸾笙见傅知霓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意思,万分识趣地开口道别。
她为人圆融,云纤瞧不出她对傅知霓的态度。
待到傅鸾笙随左文宣离开,院中一隅只剩了她与傅知霓。
未探明对方性情前,云纤不愿主动开口,二人沉默一阵,许是傅知霓见她的确没有交谈的意思,便道:“我知晓你。”
“长姐知晓我?”
“自然。”
傅知霓眉眼温柔,细长柳眉将一双盛满柔情的眸子衬得更为耀目。
她语气亦十分柔缓,即便因在他府吊唁未露一点笑颜,但云纤仍能感受到她眼中温情。
“听母亲提起过你,也知道……”
“你杀了老祖宗的事。”
她这话说得光明正大,彷如谈论花鸟鱼虫般自然,云纤虽面无表情,心头却是一抖。
“长姐觉得妹妹此事做得如何?”
“入朝凤半年却可手刃老祖宗,胆气可嘉。”
云纤道:“长姐可知老祖宗在傅家做的事?”
傅知霓轻眨了眨眸,未说知道,也未表示不知道。
这人也是个看不透的,云纤微微垂眸,遮了眼中翻涌情绪。
她姐妹二人站在一处,偶尔交谈几句看似熟络,实则言辞中尽是无用试探。云纤知晓自己不如此人,便闭口不谈做木头状。
反倒是卫铎与孙谦在一旁不知谈些什么,热火朝天似的。
她嫁入湘王府另有谋算,是以并不清楚其他傅家女外嫁的心思,可从麦秋身上得见,对方对儿女情长没有半点臆想。
而傅知霓面对孙谦时,虽举止温柔,体贴顺从似的,但孙谦可不像她那般会伪装。
回想起方才孙家人一路而来的情形,云纤忍不住看向卫铎二人。
卫铎此时也正朝她看了过来,二人相视似都有千言万语想说。
“世子节哀,待你伤好,我再邀你饮酒。”
孙谦推着卫铎向云纤二人走来,边走边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王妃薨逝,眼下正在丧期,孙谦却能说出等世子伤好请他喝酒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若非他的确没有恶意,换了其他人怕是两府就要吵打起来。
卫铎轻咳一声,似在提醒,可孙谦仍未反应过来,还在孜孜不倦说着其他。
“夫君。”
柔和嗓音一出,孙谦顿时安静下来。
“你倦了。”
傅知霓一句话,云纤就见孙谦浑身僵了一瞬,随即老老实实回了傅知霓身旁,但站着的位置却是颇远。
众人本也不是多么熟络的亲眷,待孙大人离去,傅知霓便也就随了几人离开,唯有孙谦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哀求似的看着卫铎。
最后出府时,云纤觉得孙谦几乎要哭了出来。
待人都走净了,他夫妻二人才往灵堂方向回。
云纤推着卫铎,淡声道:“我探不出这几人深浅,除傅鸾笙手段圆融,颇为好钻营外,其余人只一面真瞧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