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麦秋丢了手中物:“单单杀人有什么乐趣?我是想让你如在朝凤时一般,跟我再玩一场……”
“你人出了朝凤,心却是未出。”
云纤道:“你本不恨我,只是不知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过活罢了。”
“人怎会不知如何过活?”
“若不知为何而生,自然也就不知该为何而活。”
麦秋听得云中雾里:“那你又为何而活?”
“为复仇。”
云纤道:“离开朝凤时我答应过巳月,会为她推翻傅府,你若无事不如帮我。”
“推翻傅家?”
麦秋垂眸想了片刻,忽而一笑:“我为何要推翻傅家?虽我不喜傅府,但我喜欢朝凤。”
她跟清月都无仇怨,又怎会白费力气去做劳什子推翻傅家的事儿?
“傅家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不知需花费几年光景,我作何帮你做那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重新趴回衾被中,麦秋杵着下巴轻声嘟囔:“自从你出了朝凤进入王府,这性情变化颇大,也不见往日蠢兮兮的模样。”
“怪道人人都说权势养人,你做了王府主子,的确大有不同。”
麦秋仰起头,眼神晶亮:“做主子是什么感觉?”
云纤闭目,缓了好一会儿。
无论何时对上麦秋她都有种无力,麦秋就好似不受控的幼童,永远不知她下一刻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只要对方将这点子玩心从自己身上转开,无论她是想做王府主子,还是想做中宫皇后都与自己无关。
“颇为有趣,你可试试。”
说完,云纤深深看她一眼,无力离开。
麦秋摸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
“清月说得没错,果然寻一事做,方不觉寂寞无趣。”
身上伤还未好,可说有多重倒也谈不上。
那日虽挨了十一板子,但王府下人看人眼色的功夫皆炉火纯青,不会对世子妃陪嫁下过于重的手,麦秋养了几日如今已好得差不多。
从床上爬起,麦秋揉了揉腰身走出房间。
春日里日头正好,她寻了一无人处晒着太阳,琢磨如何一朝翻身也做那人上人。
云纤不知麦秋真琢磨起此事,但怕是知晓她也无心干涉,只一心思虑起后日如何接待傅披香去了。
待到第二日晚,李璟棠回了王府,二人才算对傅披香有些了解。
“这几日辛苦你。”
卫铎开口,李玉蘅回了句分内事,云纤则坐在小书房一旁摆弄茶盏沉默不语。
同处一室,二人却只能做陌路状。
他一身风尘仆仆本应该沐浴后再来见卫铎,可今日时辰已晚,若耽搁怕是那人便要歇下,不会跟世子一起来外书房。
虽二人不曾有半点交流,可李玉蘅知晓云纤就在身旁,听着她摆弄茶具偶尔传来的碰撞声,他便觉一身疲惫突变轻松。
压下不自觉勾起的唇角,李玉蘅道:“时间紧迫,属下只能查些粗陋信息。”
“劳烦李秀才了。”
云纤闻言淡淡开口,话落端着茶盘走到李玉蘅面前。
“李秀才用茶。”
虽她上前,可自己乃外男需避忌女眷,李玉蘅无法,只能垂着头从盘中拿起一杯茶。他虽面色平常,执着茶盏的双手却抖个不停。
温热茶水洒在指间,二人一站一俯身,哪怕近在咫尺也无交谈之机。
云纤看着那人发顶和止不住颤抖的手,心头泛酸。
“你也用些,暖身子。”
利落转身走向卫铎,云纤将手中茶盘放在桌上,自己拿起一杯塞入卫铎手中。
若她不离开,李玉蘅便要弯着腰身,她……
着实不忍。
“你一起。”
将茶盘推到云纤面前,卫铎浅笑,二人之间暧昧流转,好不温馨的模样。
李玉蘅望着手中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王府中无孬物,这茶自也是世间顶顶好的东西,可入喉李玉蘅却觉又酸又涩,且带着呛与辣。
那股酸辣自喉间而下,一路将腹中烧灼得滚烫生疼。
可听闻傅家种种后,他又觉自己从小护着长大的姑娘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他这一点痛处在那巨大一座朝凤面前,倒显得矫情了。
捏着茶盏,李玉蘅平缓心中情绪。
屋中沉默好一会儿,他方喑哑着声音道:“陈老大人故去得早,这些年一直是陈老夫人将陈大人带大。陈大人升至右相后,陈老夫人便处半隐居状态,除每月初一会去护国寺烧香祈福外,其余时间甚少出现在人前。”
“而她与傅家,明面上也不见联络。”
“每年只有年节前后,傅绍山兄弟二人会去陈府拜访,其余时间皆不见两府往来。”
卫铎闻言道:“朝凤那等境况,她不与傅家往来方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