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等到晚间,日日在院中偷偷学着江月楼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滑稽可笑。
初成亲时,她与卫益清之间并不算亲近,还是有一日卫益清到锦韵堂,见她夜里一遍遍学着江月楼磕头行礼,福身作揖的动作后,二人方相熟一些。
自那日后,卫益清便为她找了单嬷嬷来教导礼仪。
她心中感激,又因二人几次同房,便对卫益清生了别样情愫。
可她先前不曾表露,亦未有野心。是有一日二人温存后,她问他可否带自己去城郊看看杏花,卫益清揽着她笑而不答。
她以为自己越了界,未认清自己的身份惹得他不喜,便早早住了嘴。
哪里知晓,第二日起身,她推开眼前的菱花窗……
院外一夜之间,栽满了盛开的杏花。
红与粉铺了满眼,她坐在窗前嚎啕大哭,哭得嗓音嘶哑,失声数日。
卫益清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喃:“你是我的妻,不必你去就它,只要你想,满园春色自会在你眼前绽放。”
杏花纷飞,漫天红与粉,她在杏花树下有了卫铎,也送出了一颗心。
卫铎方出生时,她时常抱着他坐在杏花树下,看红粉飘落。
那时候,卫益清下朝,便会来锦韵堂陪着妻儿。
哪怕她偶尔性情急躁,他也会温声细语低声安慰,抚去她的担忧和急切。
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院中杏花枯萎,杏树被她一颗颗斩落,而她与卫益清之间,也由耳鬓厮磨转为剑拔弩张。
她见他再无好言一句,他见她亦无和颜悦色。
鼻尖细痒,好似花瓣飘落在面颊,郁诗容伸手去摘,却抹了满面赤红。
可惜她看不见,只浑浑噩噩起身,想要追逐梦境里那道男子身影。
屋中安神香烧出阵阵浓烟,郁诗容起身时将香灰丢入水中,又倒在门边的花盆里。她迷蒙着眼,打开房门,一人跌跌撞撞走向院中。
入目是一片粉红,郁诗容好似看见了儿时在杏花树下,吃得满面芝麻酥碎屑玩闹的卫铎。
“凤鸣……”
清风拂面,郁诗容有一瞬清明。可她好似不愿清醒,仍跌撞着向前。
鼻口涌出鲜血,她却浑然不知倒在院中。
锦韵堂的下人见状惊得四处乱窜,人群中有一身穿素色比甲的中年妇人,急忙去了江月楼院中。
卫益清再见郁诗容时,她的身子已僵冷得如寒冰一般,面色暗青,十分骇人。
“怎么回事,王妃怎会突然薨逝?”
身穿比甲的中年妇人跪在地上,低声道:“王妃她因吸闻安神香,以至对此物生了……”
话还未完,中年妇人便被飞来的茶盏打断。
“误事的蠢材。”
啪一声,瓷碎飞崩,吓得那妇人再不敢多言。
卫益清额头青筋狰狞,双手死死扣在茶几边角,忍耐再三终未能忍下心中怒火。
茶几猛然掀翻,断裂木茬划破妇人面颊。
“王妃身后事交由你来处理。”
丢下一句话,卫益清愤然离去。
他心中计划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如何能让人甘心情愿?
彷如郁诗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卫益清避之不及,连她的尸身都未看一眼。
江月楼站在一旁,看着死相恐怖寒酸的郁诗容,长长叹了一口气。
“侧妃娘娘……”
那中年妇人欲言又止,面露为难。
她早年本是王爷身边丫鬟,后被送至卫铎身边,待卫铎年岁大了,又被世子送到了锦韵堂。
虽伺候在王妃身侧,可王妃性情不定,她难以靠前,也打探不到什么,便很少出现在王爷以及世子面前。
早先郁诗容被安神香折磨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时,她便曾寻王爷想要禀告此事,哪里知晓王爷并不愿听半句与王妃相关之言。
那时世子又重伤昏厥,她无人可寻,只能将一切告知了江月楼。
“王妃这几日瘾重,日日吸闻那物件儿,想是过了量以至突然暴毙。”
“此事王爷无心追究,可要奴婢告知世子?”
江月楼站在郁诗容尸首旁,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后,久到那妇人以为江月楼未曾听见自己的话,她方幽幽开口。
“世子之命可是让你事无巨细,皆禀告于他?”
那妇人先是一愣,忽而了然。
往日唯有王妃做出什么可动摇王府根本的事,世子才会听上几句,若其他与王妃有关的,世子并不耐听。
王爷与世子……
皆被王妃所做的混事儿,伤了耐性,淡了情分。
第126章 动容
“世子那边,奴婢要如何回复?”
没有王爷命令,郁诗容的尸首还放在地上无人挪动。她仰着头死不瞑目一般瞪着天,也不知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