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借世子名与势行事的,也并非她一人。
其他人他都容得下,怎得换成枕边人就不成了?
“若我不曾看出你的野心与手段,那是我心思粗蠢,被利用亦是我技不如人输得不冤。可若我看出你的心思,二人互相利用时,这便不叫利用,而叫各得其宜,各取所需。”
“我很庆幸,你并非需人处处呵护关照的娇花,而是可与我同行并肩之人。”
王府并非安乐窝,他很庆幸身边人是她。
云纤看着碎裂满地的瓷片碎屑,久久不语。
“傅家事,并非你引我入局,而是我自愿上钩。”
卫铎挑眉一笑:“我六根不净,满肚子想要探本溯源的好奇心,还要你来为我解惑。”
第124章 不知
生于王府,身边人哪怕亲生父母亦并非纯粹的爱子之心,所以卫铎并不觉被人利用有何错处。
他对此习以为常,也不觉有什么不对。
云纤并非仕宦人家的小姐,亦不知是否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千金,皆有这份近乎冷情的通达。
她谈不上这等想法是对是错,就如她至今也不能理解当年清和初夏她们,对傅家的认同和无尽归属。
卫铎身上那股子身为上位者的骄矜,和以一持万的豁达自信,是她这种寻常出身的百姓,永世所学不会亦参不透的。
她只晓得真心不可辜负,掺杂得太多,还叫什么并肩而行?
鲁家巷子中,多是男耕女织的普通百姓,温饱无碍下,虽也有反目成仇的夫妻,但并无从头至尾一心利用,还能佯装恩爱的伴侣。
娘亲与爹爹,她与李玉蘅,皆以真心换真心。
可傅家,如傅大夫人与傅绍山,傅二夫人与傅绍光,王府中湘王与郁诗容、江月楼,以及卫铎……
他们好似都对掺杂了权、利、欲的情见怪不怪,甚至以此为乐。
云纤抬起头,看着卫铎怔怔不语。
他是入局人,亦是布局人,这一局,已搅得愈发混了。
她二人究竟谁人真情假意,如今亦说不清,道不明了。
只是棋局行到此,她再无悔棋机会,只能推着卫铎向前而去。
“傅家……”
云纤低着头,似有惊惶:“并非只有一个傅知禾。”
她话音刚落,卫铎便蹙起眉头,正欲往下再问时,促织前来禀报说是王妃已到,要来见世子。
“你重伤苏醒,母妃一定很是担忧。”
卫铎面色渐冷,却还是点了点头。
“其余的,我们寻机会再谈。”
二人暂且将傅家事搁置,一同应对郁诗容。
“母妃安……”
郁诗容走进秋水居,到卫铎面前落座时都未能发出一言。
她只见卫铎自看到自己后,便将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亦端放在身前,满身无形的抗拒与戒备。
往日她多处于焦躁之中,前来寻他也多半是在被人激怒亦或濒临疯癫之时。所以她并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凤鸣已如此不待见她。
郁诗容心中酸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许久,她才伸出手探向卫铎面颊。
少年几不可察地微微侧了身,郁诗容瞧在眼中神情落寞。她手一转,轻轻落在卫铎双腿:“可还疼?”
“禀母妃,已大好了,孩儿未觉得疼。”
“不疼便好,不疼便好。”
郁诗容面颊消瘦,眼中也不甚清明。她想要摸一摸卫铎的面颊,或是拍一拍他的腿,可畏畏缩缩犹犹豫豫下,只能隔空做了做抚摸状。
她的动作怪异且突兀,可众人虽不解,但面上都一副她作何都不奇怪,只要莫伤害到世子便好的戒备。
“母妃这些时日有些不舒坦。”
郁诗容盯着衾被下卫铎的双腿,颇不自然道:“娘亲这段时日跟以往不同,觉得性情平和许多。”
“完全没有往日那等烦闷焦躁之感。”
卫铎闻言道:“母妃觉得不舒坦,可请了府医、御医来诊脉?”
“请了的,你莫忧心我。”
说完这话,郁诗容不再言语,心中乱成一团。
她想与卫铎解释往日自己并非有心伤害他,皆是因中了郁妩流的计算方如此。可她又一心想要借郁妩流之手,为凤鸣争取三年之期。
这话,便僵在此处,不好在此时点破。
“前些日子妩儿回永安伯府住了几日。”
郁诗容语焉不详,云纤却是听懂她想要做些什么。
她先是说郁妩流回永安伯府几日,又说自己这几日身子大好,分明是想引卫铎怀疑郁妩流。
只是云纤不懂为何郁诗容不直说。
细细打量湘王妃,云纤发现她病容愈发明显。
为卫铎接骨那日,她就看出王府中无论卫益清亦或江月楼,都对郁诗容的状况视而不见,而今日卫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