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陆大人……”
卫益清话语中暴怒之意已然压抑不住,卫铎的腿能否救回他不知,但卫铮的伤绝对不能耽误。打断而已,只要处理得当静养一段时日,不会对日后有所影响。
“下官知晓。”
“先将世子的腿……撒上止血粉,包扎一下。”
“我看谁敢?”
郁诗容匆匆走至卫益清面前,正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卫益清伸出手,狠劲甩在面上。
啪一声巨响,仿似打在众人心尖,令人双耳刺痛,心神俱震。
郁诗容本就身体有恙,且近日又因断了那安神香导致身体消瘦,这弱不禁风的人被壮年男子狠力掌掴,瞬间如漂萍一般摔了出去。
“够了,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王妃倒地不起,湘王暴怒,院中下人呼啦一声跪了满地。
“王妃……”
刘嬷嬷上前搀扶,却让湘王一个眼神吓退:“我此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娶了你这祸害。”
卫益清神色凛冽:“娶妻不贤祸三代,古人诚不欺我。”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这些年来王府因你多受诟病,你让凤鸣背了一个什么名声?”
“我未追究你伤害铮儿一事,已全了夫妻颜面,待今日过后,你给我滚去祠堂思过,未有我命令不得出祠堂。”
“陆岗松,过来为铮儿接骨。”
“不准。”
郁诗容自地上爬起,瘦弱面颊肿得老高,唇角撕裂,流下一串鲜红血渍:“我说不准,先为我儿治伤!”
妇人瘦弱身躯阻挡在帷帐前,如护着崽儿的母鸡一般斗志昂扬。
“只要我活着一天,属于我儿的一切尊荣、权力,便无人可抢走替代。”
“贱妇。”
卫益清也被激起怒火,他风度全无,冲上前还欲动手。
“贱妇?哈哈哈哈……”
郁诗容一阵狂笑:“又不是你多年前爱妻爱妻唤着的时候了?”
她眸中带泪,这一刻多年不甘涌上心头,让她再绷不住十几年来绝望带来的悲伤痛楚。
刚嫁入湘王府时,她知晓自己的尴尬处境,是以从未对卫益清生情爱之心。
她知晓自己的位置,只想着在湘王府求得一个安稳便罢。
可是卫益清日日温柔体贴,又常道她性情直爽可爱,不见世家女子扭捏之态。新婚半年时,他日日与她温柔厮混,床榻之上也不知讲了多少甜言。
那时候,就连江月楼的栽赃陷害,他亦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并多次叱责江月楼无中生有。
是他,让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超越了青梅竹马的江月楼,也是他,口口声声对她说如何看重凤鸣。
再后来,他移情别恋,抬了卫铮生母进门。
有了新人,她这旧人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往日他口中直爽可爱、不矫揉造作的爽利爱妻,也变为自作聪明、愚不可及的贱妇、蠢妇。
“是你亲口说此生最看重我的凤鸣,也是你亲口说湘王世子位、湘王府的一切皆是凤鸣的。眼下他不良于行,你便露出那可恶嘴脸……”
郁诗容双颊咬紧,百般不甘。
她怎能甘心?她如何能甘心?
“你怎有颜面说这等话?若不是你,凤鸣怎会被你养歪成……”
怒极之下,总有伤人肺腑、不可逆转的真心冷言出现。
哪怕卫益清言语未完,却也在卫铎心中刺入一柄利剑,令他痛心入骨,悲不自胜。
原来父王眼中,他是一直不如卫铮的。
一时间,卫铎不知自己是腿伤、亦或心中更痛。
膝上划开的伤口氤出血渍,旁边一位老者拾了止血粉利落撒在上面。太医院所出的药粉极佳,落在伤口上,向外渗出的血瞬时停下。
卫铎看着边缘翻起泛白的皮肉,突然闭上双眼。
“陆大人。”
场上众人无人敢出声,就连江月楼也事不关己一般,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在郁诗容那句爱妻爱妻之后,她便再未扬起脖颈。
往日甚是骄矜的一个人,今儿也沉寂得不像样子,半点没有平常圆融模样。
眼见着场面愈发冷淡混乱,云纤朗声道:“劳烦陆大人先为二爷诊伤,若无大事,还请刘太医帮忙包扎。”
见郁诗容还要再说些什么,云纤面色肃沉:“还请母妃让开,您耽搁的是凤鸣的性命。”
郁诗容粗粗喘息,想了片刻,终转身让出半步位置。
“你……”
指着丹灵,云纤道:“去找府医来,待太医为二爷诊治后,让府医帮着善后。”
“二爷腿是被人敲断,寸劲的伤虽痛但易恢复,不必担忧。”
将一切安排妥当,云纤退回至帷帐一旁。
陆岗松匆匆放下手中刀具,走出帷帐为卫铮看诊,他方蹲在卫铮身边,郁诗容眼中泪便如断线一般,再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