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见郁诗容面颊松垮,眼下黝黑,混似从没能睡上一场安稳觉似的。
她眸中无神,先前虽性情疯癫,可瞧着还算康健。
但如今,对方穿着往日锦袍,已宽泛得过分。
从榻上起身时,明显可见瘦弱得骇人的腰肢。
短短十几日,湘王妃怎得变成了这般模样?
“深夜求见,可是有事?”
郁诗容说话时透着疲惫,只几个字,也好似打心底里硬挤出的一般,让人听着难受。
“王妃,您可是病了?可曾唤过府医?”
虽是秋水居下人,但湘王妃乃世子嫡母,她们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来传报的人正纳罕,郁诗容却是挥手:“瞧过了,无碍,你且说说,出了什么事深夜过来?”
“可是凤鸣他……”
郁诗容心中担忧,踉踉跄跄起身,刚要下地便被刘嬷嬷扶住。
秋水居下人见状,很是惊讶。
王妃虽瞧着好似身患重疾,瘦得形销骨立,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王妃与往日不同了。
许是说话的语气,又许是她面上神情。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了然张口,啊了一声。
她知晓王妃何处与往日不同了。
王妃虽满面病容,但她这性情,平缓安静了许多。
第98章 罪名
不过是从榻上站起身这样一个简单动作,郁诗容也做得十分吃力。
她按着心口大声喘息,好不容易方平缓下来。
“说啊,你来此为了何事?”
刘嬷嬷见状不忍,高声叱了那下人。
“禀……禀王妃,是这般……”
那人将这几日,单嬷嬷暗中观察秋水居丫鬟是否有外心,结果查到世子妃身边陪嫁,暗中与二爷相见之事说给郁诗容听。
“今儿个,那丫鬟正与二爷在逸翠园幽会,事关二爷,世子妃与单嬷嬷不敢轻易做主,只能寻王妃拿个主意。”
“他哪里是与丫鬟幽会,那小畜生分明是……”
听闻卫铮勾结世子妃陪嫁,郁诗容心中怒火蒸腾。
他卫铮是什么身份?
堂堂湘王之子,要女人还需要将手伸进自家嫡兄房中,染指嫂嫂身边婢女?
无论那女子生得怎样天姿国色,卫铮也不会蠢得为她背上一个淫泆放荡之名。
若卫铮真是色令智昏的,也不会为她所忌惮这么多年。
正思索着,郁诗容浑身突然如万蚁蚀骨,疼与痒夹杂着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知晓,这是不嗅那安神香的后果。
自从她掰断郁妩流所制安神香后,便日日如此。
最开始先是愤怒暴躁,两日不吸闻又觉浑身无力,再来她开始食不下咽,夜难安寝。
她时时忍受着这种痛苦,若实在癫若至极,他便让刘嬷嬷将自己捆绑起来。
如此度过了十来日,她方生了点精神,让刘嬷嬷给她松绑。
这几日,刘嬷嬷不知落了多少泪,便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也猜到这些年她性情左成这般,是因为在这后宅里不知遭了谁人暗算。
郁诗容咬着唇,刘嬷嬷急忙上前掰开她的嘴。
“小姐,莫伤了自己。”
刘嬷嬷先前瞧着害怕,还曾让人唤郁妩流来,可郁诗容几次拒绝,又将对方打发回永安伯府,她才看清些门道。
她家小姐这般,也不知有没有表小姐的手笔。
刘嬷嬷老泪纵横,抱着冷得发颤的郁诗容,不住念叨漫天神佛姓名。
那前来禀告的下人惊得呆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郁诗容强忍想要发狂的冲动道:“去寻江月楼,她知晓如何主持大局。”
她这般样子,根本不能出现在人前。
且不只如此,眼下她头脑不清,很容易如往日那般,做出些失去理智之事。
“快去,在此处呆着做什么?想看本王妃热闹?”
一声怒吼脱口而出,郁诗容忍了再忍,还是动气发怒。
“奴婢知晓……”
秋水居下人惊得匆匆往外走,刚走至门边时,郁诗容又道:“回来。”
“此事不要告诉世子和世子妃。”
她双目猩红,满面狰狞。
凤鸣受伤颇重,她不愿他再为自己忧心。
且再有十几日,便是凤鸣要做杨木接骨之术的紧要时候,她不愿给他徒增烦恼。
至于那傅家女……
她更是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这境况,若她知凤鸣背后无人撑腰,再对他生什么恶毒心思又要如何?
郁诗容咬着牙,强忍痛苦呻吟。
若自己可撑过这一关,她一定要查清安神香之谜,以及傅家女究竟是人是鬼。
她想要知晓,到底是她一心护着长大的侄女对她下此黑手,还是幕后另有他人。
“唔……”
剜心之痛袭来,郁诗容撕扯着榻上衾被,等待痛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