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怪她。”
“此乃真言。”
云纤幽幽一叹,带着浅浅淡淡的幽怨:“若来日我二人实在做不到相敬如宾,我希望你可以在府中给我最起码的体面。”
“这一分体面,已足够让一个后宅女子得以苟活。”
她面上还顶着青肿巴掌痕,眼中是不好说也无法说的委屈。
既已嫁入别府,便要依存于他而活,而她所求,最终也不过体面二字。
心中生愧,又生怜意。
卫铎点头:“你可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为你保留一份体面,不至于让你受母妃的苦。”
“无论来日我是何身份,都不会做宠妾灭妻那等乱家之事。”
“多谢。”
低低一句道谢,倒是让卫铎不好意思起来。
说来,她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却已要为日后生存忧虑。
“夜已深,明日让银玉她们做便好。”
他不知有什么东西,是要她堂堂世子妃亲自动手的。
卫铎让她休息入睡,云纤却是摇头:“你先睡,待我做完手头活计。”
见她不听劝,卫铎也不再开口,自己闭眼入睡。
第二日一早,他醒来时,发现身边放着两个缎面软枕垫。
见他起身,云纤道:“你如今需久卧病床,先前双脚又呈坏疽之相。”
“我想着帮你缝制两个软垫,可放在腰间腿下,如此不至于让你久躺酸痛,也可换一姿势令新血流通。”
一夜过去,她面上的巴掌印已全部转为青紫,看着十分骇人。
怕是有半月,这人都不好出房门。
卫铎摸着身旁的软垫,心中百感交集,甚不是滋味。
那软垫做得简单,但针脚平整干净,瞧着是用了心的。
而她那完好的一面脸庞,眼下透着青黑,一瞧便是昨日不曾休息好。
莫名的,卫铎喉间发堵,说不出话来。
云纤也不多言,将软垫为他放至腰身下,转头去了屋外净面。
银玉促织见她面上伤重,正到处寻化瘀的药膏为她涂抹。
众人忙碌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噼啪的响鞭声。
“什么声音?”
促织面露好奇,走出屋,去院中抻着头向天上看去,待看清楚了这方回屋道:“应是外院不知哪个小厮在放纸鸢。”
“是风筝。”
银玉笑道:“这带了响鞭的不叫纸鸢,叫风筝,若不带响鞭的才叫纸鸢呢。”
丫鬟们平日也没个消遣,听闻有人放风筝皆有些蠢蠢欲动,而云纤听着却是微微蹙眉。
“我们一起瞧瞧去,我也未见过他人放风筝呢。”
见云纤开口,银玉笑着帮她拿了遮面戴上,三人一起簇拥着走了出去。
院中不少下人凑在一起看热闹,云纤却是在抬头看着天上画了青梅的黄蜂风筝,垂眸深思。
这青梅图她见过无数次,亦陪着那人画过无数次,那等笔触如镌刻在心,难忘至极。
响鞭还在噼啪作响,云纤低着头暗中琢磨。
黄蜂……风筝,银针、卫铮。
云纤挑眉。
这卫铮竟是个多管闲事的,他在调查世子受伤一事?
李玉蘅相告,这是已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第93章 卑贱
“这东西倒是有趣,听着响鞭发出的破空声,心胸也开阔了些。”
云纤语气清冷,银玉听着心中酸涩。
世子妃也是心疼世子,不愿让王妃打扰世子养病,却遭王妃掌掴,真真是飞来横祸。
“也不知是外院哪个小厮,误打误撞讨了世子妃欢心,这当赏。”
银玉笑道:“世子妃,奴婢赏他们几个大子儿买买茶喝如何?”
“好。”
云纤笑道:“好生赏赏。”
银玉笑着领命,跑去寻外院的婆子了。
不多会儿,便见外头又放起几个纸鸢、风筝,倒是先前那画着青梅图的再不见了。
“今儿秋水居里也没什么事,你们不若也寻两个纸鸢在院中放会儿。”
云纤看着促织道:“将世子的病气也跟着放出去。”
“奴婢老家也有剪断风筝线,可除病灾的说法。”
云纤点头,将银玉促织都指使了出去。
她让人在院中摆了茶点,又告知秋水居下人今儿歇一日,让大家都在院中好生歇歇乏。
单嬷嬷在屋中照顾卫铎,赵嬷嬷、清和麦秋等人被云纤召至眼前。
三人知晓她应有话说,一时无言只站在一旁。
“此处说话应还安全,我有些事想问。”
云纤转头对赵嬷嬷道:“你手上可有能与家中传信的渠道?”
“世子妃可是有事?”
这般问,便是有了。
云纤心下明了,轻轻点头:“你们也知王府近日事。”
指尖轻点,她语气低沉:“世子重伤,听御医意思怕不是太好,而家中看重世子,对世子亦大有期待,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