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心底咯噔一跳,她诚然愿意叫林霁尘听着些什么,可没曾想叫他听个一清二楚,连带着这层仇怨也叫他听了去。
眼下如何回话,倒是叫她有些为难。
姜大人瞥着楚惊春的脸色,趁热打铁道:“此事与林相本就关隘不大,何小姐为了林公子的情意放下这段仇恨,也无可厚非。何小姐若仍是信不过本官,待寻个时机,本官叫何小姐去见一见严大人。”
去见严大人?
楚惊春蓦地抬眼看向姜大人,难道他还真能凭空弄一个出来?
楚惊春思忖片刻,道:“林公子之心,我确实难以承受,至于林相……”楚惊春特意顿了顿,喟然一叹道,“便如姜大人所言,先叫我见一见严大人吧,我也有几年不曾见过他了。”
姜大人心下猛地一紧,好在浸淫官场多年,面容有异不过一刹。
他随即道:“好,此事本官来安排。”
楚惊春点头附和,看清姜大人那一瞬的慌乱,果然,他们竟不知真正的何映秋曾经见过严大人,竟想随意弄一个人来糊弄她。这般看轻人,倒是怪不得被太子殿下压了一头。
原以为是藏得深,却原来是底气太足,故作高深。
姜大人离去后,楚惊春细细辨着窗外的动静,难得没有启口请人翻窗跃入。窗外之人又顿了会儿,终是如来时一般,无声离去。
也罢,楚惊春吹灭灯盏安眠,林霁尘此时离去,想是去查实,哪来的何小姐,与所为严大人又有什么仇怨。待查实,自会来见她。
且楚惊春原本不知林霁尘背后的整个林家是个什么立场,站位太子殿下还是春和楼幕后真正的主子。如此一遭,也可略略探一些虚实。
这夜过后,楚惊春等了足足三日,甚至等到云娘已然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
何时何地,如何巧遇太子殿下,如何柔弱可怜,叫人摸一把柔夷,扶一把纤腰。而后撩拨的太子殿下情难自忍,便在此时,毫不犹豫地坠入楚庭舟的怀抱。
最后,叫太子殿下亲自捉一回奸,生生目睹心上女子与他人颠鸾倒凤。
纵使楚惊春一贯稳得住,也还是没忍住,啧啧感叹了好几声,“掌柜的好手段。”
不愧是掌管春和楼多年,男女之事看得清,话本子想也看了不少,这等恶俗,又直击人心。甭管事后太子殿下对楚庭舟是个什么态度,在瞧见鸳鸯床的当下,只怕多少得生出些杀人的心思。
连带着楚惊春都忽然有些旁的念头,她很想瞧瞧那般情境下,太子殿下楚青珏会是个什么表情?
定是精彩极了。
那戏台上,怕是都演不来这等趣事。
云娘难得被楚惊春这般打心底里奉承,下意识就扬了扬下颌,自鼻尖哼出一口气。
“轻白,你还是太嫩了,单有心气没有手段可是不成。”
楚惊春想着那等趣事,以及林霁尘怎的还不来,是以眼下懒怠得同云娘周旋,只附和道:“掌柜的说的是。”
云娘颇是满意,扬长而去。
入夜后,楚惊春照旧如前两日一般提着心,且她原本睡得就轻,窗外将有一丝轻微的动静,她便利落起身。确信烟兰并不在门外守着,便是低声唤道。
“林公子。”
她的窗子自江雄带苏苏离开后,仍是常常敞着。窗外人听得楚惊春的声音,顿了下,遂翻窗而入。
屋内不便点灯,幸而月光皎洁,能叫楚惊春清晰辨认林霁尘的脸色。
似乎除却最初相见之时,后来的每一回,林霁尘脸上都带些抑郁之色。这位叫八公主青眼的风流公子,实际上怕是过得不大好。
今夜尤甚。
他身披月光站在窗前,身上暗色的夜行衣都带些光芒。然他却不肯踏着月光步步走来,只是停在那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以辨不出情绪的声音低低道:“此药粉放在香炉中引燃,不出半刻,便会如死尸一般陷入昏沉,绝无反击之力。”
“此药无解,但两个时辰后,自会苏醒。”
林霁尘说过,遂将那纸包放在一旁的花几上,花几上摆着一盆垂盆草,叶子拂过他的手臂,颤动了两下。
见他如来时一般就要离去,楚惊春忙出声唤道:“林公子,那夜姜大人所说,公子都听见了?”
“公子既是听见了,今夜还能来,想是没有怪我之前隐瞒。”
林霁尘身形微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是竭力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