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晏蓦地扬声:“她们终归是长公主至亲。”
顿了顿,又是嗓音低哑道:“姐姐自问,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是!”太后坦然道,“哀家确然可以换一个时机定她们的罪,可是,凭什么?”
她是一国太后,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况且,她也不曾冤屈了她们?那两人,可不是什么良善。
太后忽的目光灼灼地望向张平晏,语间颇有几分意味。
“平宴,你年纪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你寻不着中意的,哀家便做主为你找一个。”
他何尝是找不到,不过是从前够不着,如今见不到罢了。
这世上,再没有阴阳相隔更令人绝望。
张平晏脸色愈加萎靡:“罢了,姐姐要杀就杀吧,想来,她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些所谓至亲。”
离京前,楚惊春将一切都安排的极好。唯独没有提及血脉相连的八公主和淑太妃,想来,是早没了亲缘。
张平晏耷拉着脑袋,顾自转身离去。
立身宫门外时,才恍然回过神。
“老爷,上车吧!”
身边马夫不知提醒了几遍,张平晏抬首望了望天,无星无月,黑色笼罩了大地。
“去天牢。另外让人去春和楼,备一份最好的酒菜送来。”
半个时辰后,张平晏立在天牢门外。他与八公主淑太妃其实没见过几面,只当,是为了楚惊春,替她最后送她们一程。
张平晏掌管朝政,堪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以,无人敢阻拦。
只是,前头引路的狱卒明显脸色不对。
眼见着再转个弯就到,那狱卒终是扛不住,猛地跪下来。
“小的有罪,小的一时贪财,收了林霁尘的银子。现下,林霁尘正在里头呢!”说着,狱卒一并将踹在怀里的银子双手捧了出来。
林霁尘前来探望并不稀奇,只方才张平晏浑浑噩噩,没得心思去想。
这会儿也懒得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与身后人打了眼色,方悄声来到一墙之隔的另一间牢房。
林霁尘的声音正传过来,“玥儿,此事乃太后娘娘亲下的旨意,我……我实在无能为力。”
随后,是什么被踢翻的声音。紧接着,女子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朵。
“为什么?我与太后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林霁尘无望地望着眼前几近疯癫的女子,从前她是装疯,如今,却是真的要疯了。
他甚至懒得解释,想来下狱之初,也早有官吏同她细数过她的罪责。只楚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着是哪处得罪了太后娘娘。
默了默,只好挑拣楚玥能瞧得上的,说道:“先前绑架楚统领的千金,这事,也是死罪。”
楚玥更是抓狂:“那是她让我做的!怎么,想要先磨杀驴不成?”
林霁尘无声叹息,凭着楚玥的所作所为,陛下和太后娘娘怕是早就瞧不上她,更看不惯先皇的宠妃淑太妃。可终究有楚惊春那一层关系在,楚惊春不发话,不好处置。
如今,楚惊春不在,自然要除掉她们泄愤。
林霁尘转头望向一旁呆坐的淑太妃,发髻凌乱,青丝白了一般,垂着头,看着极是萎靡。
他张了张嘴,试图宽慰,可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末了,只得将带来的食盒往前推了推。
细微的动作顿时惹恼了楚玥,她又将食盒一脚踹饭,嘶吼着:“林霁尘,你休想让本公主吃这种腌臜东西。”
林霁尘嗓音沉闷:“还有三日,这是我从酒楼带来的。”
三日后处斩,急什么?
“春和楼吗?楚惊春的春和楼!哼!本公主才不要吃她的东西!”
林霁尘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碟,再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淑太妃却是好像想起什么,忽的大步近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我听说,如今掌管朝政的两位大人都是她的人,对吗?”
林霁尘错愕地点点头。
淑太妃灰暗的眸子愈加灼灼发亮:“他们是受了她的恩,还是她的男宠?”
姜大人乃当朝宰相,年近半百,如何与楚惊春有什么勾连。张大人确曾在长公主府住过数日,但很快搬离。
林霁尘面色顿时难看至极,抽回被紧攥着的手腕,冷声道:“淑太妃说话不必如此难听。”
楚玥见林霁尘因为楚惊春竟然甩了淑太妃冷脸,当即就要呵斥。
淑太妃忙摁住她,一面紧盯着林霁尘继续道:“那便是有恩了。我还听说,全城百姓为了楚惊春祈福,也是有他们在后面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