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她死死地盯着楚庭舟,楚庭舟却是看向陛下躬身回了话。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没有刺杀长公主。太后娘娘只是派人暗杀长公主手下一个护卫,那护卫颇为紧要,身受重伤,又得长公主亲自接应,方勉强回到京城。至于长公主与护卫同行回京一事,太后娘娘未必知晓。”
“楚统领!”
太后疯了,真的要疯了!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可是未来的国丈,怎能偏帮一个外人污蔑哀家?”
她吼叫着,吼得喉咙都要冒烟。
手腕却是忽然攀上来一只小手,那只手紧紧地攥着她宽大的袖摆,一字一句地质问:“母后知道的,对吧?”
知道长姐与护卫同行。那名护卫,大抵便是母后从前提及的阿涧吧!
“哀家怎会知道?”太后猛地甩开陛下的手,错开他逼视的眸子。“她隐秘行踪遮掩身份,哀家如何得知?”
说罢,却见陛下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愈发苍凉,全然不像一个将将十岁的少年。
太后慌乱地想要去拉他,又被他甩开。
好一会儿,陛下方才停下,一双眼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眸光阴寒,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恨极了,怒极了,最后什么都不剩的陌生人。
是她死在路上,他都不会垂眼一叹的陌路人。
“母后,不知又如何?您要杀那护卫总是真?您明明知道那护卫紧要,明明知道她身边的人动不得,偏要如此!”
“您是疼惜我吗?”
陛下轻嗤一声,漠然地摇头:“您只是为了自个出口气罢了!”
楚庭舟瞧着此景,无声退去。
陛下长长地叹一口气,一张少年的面目,不知是哭是笑,狰狞又可怜。
许久,他缓缓走到太后身边,唇边含着一抹无望又苍凉的笑。
“您知道方才长姐与我说了什么吗?”
“她说她性子懒散,处理政事实非她所喜。待我长成,这些事便真正的交由我处理。”
说罢,独留太后一人在原地,沉默地走近内室,紧闭房门。
陛下躺到床上,一双眼呆呆地盯着房顶的梁木,最终还是有一滴泪滑过脸庞。
终是有生养之恩,没说的那句,到底太过残忍。
他如何能不知,长公主权势滔天又如何?她终有老去的那天,待他长成,自可将权柄一点点收回。
他可以慢慢等。
等不及的,是母后罢了。
因为那时,长公主老了,母后也老了。
太后不知何时回到寿安宫,亦不知浑浑噩噩在椅上坐了多久,眼前忽的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
那人明明该是为她而来,偏偏字字句句皆是要将她凌迟。
“我实在不知姐姐因何落泪?”
“姐姐若非非要动她身边的人,她又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到如今,姐姐竟然还是看不清吗?”
“从来,都是你不肯放过她。”
后来,那道身影离去,太后泪水愈加汹涌,她无声地流着泪,口中只一遍遍念叨着。
“我是太后,我是太后。”
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怎能与她相较?
她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奏折搬回长公主府阁楼,烟兰愈加觉着扬眉吐气,指挥下人行事时,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对,就在这儿。”
烟兰指着阁楼上硕大一片空地,“放一张长案,琉璃屏风放这儿。”
二楼原就同一层一般大的地界,楚惊春的布置简洁,床铺窄榻只占了一隅之地。如今摆上桌子同一些瓷器,倒显得不那么清冷。
楚惊春坐于长案后,随后翻了两份奏折,便丢到一处去。
这些琐碎,她是没心情的。
遂道:“传令下去,这种请安的奏折日后就免了,小打小闹叫他们自个处置去。事关百姓疾苦,天灾人祸的大事,再呈上来。”
“奴婢记下了。”
“还有,那边摆一张床,日后叫阿涧守夜。”
烟兰一一应着,并上前一步,将废话连篇无用的奏折清理出大半。
楚惊春立于窗前,正值盛夏,房内瓷盆摆放的冰块很快就化了,小厮又送来新的一盆。
转眼,冬去春来,楚惊春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上,雪水滴答,数次滑过指尖。
无人惊扰,无人惹事的三年过得极快。
宫中的太后娘娘似乎终于看清了形势,彻底沉寂下去。四海之内,也算歌舞升平。
烟兰正伺候着楚惊春用一样冰饮,是后厨新研制的口味,须得人当下将水果的汁液拧出来,口味方才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