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兰问道:“奴婢隐约听说过此毒,似是对男子无恙,女子却有性命之忧。”
老头儿摇头:“此毒由来已久,原算不得毒,乃合欢散改制而来。古书有载,女子暴毙,实乃女子死得快些罢了。作为诱饵,除非出家为僧终生不娶,否则,早晚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烟兰惊异道。
在场三人亦是面露诧异,显然,给他们下毒之人并不曾将话说的透彻。
“诸位公子不必担忧,此毒凶悍,却也给诸位留了三四年光景。”
言下之意,便是还有三四年可活。
三人再度齐齐跪下:“在下有罪,求殿下赐死。”
甭管这小老头儿说的是真是假,事情既然被拆穿,他们三人便没了活得指望。毕竟,就连当今陛下得罪了她,都躲不过被刺穿手掌的下场。
楚惊春未曾理会三人,只看向老头儿微微颔首:“敢问大夫,此毒是否有解?”
老头儿微微摇头:“无解。但老夫有一法,可化解其毒性。往后,冥蛇之毒便只余下合欢之性。”
“劳烦您。”
烟兰引老头儿下楼,阁楼之上,楚惊春扫过吕杨二人,“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被拿捏的?”
杨公子率先开口,声音却是闷闷地:“在下的家人也被人钳制。”
“又是哪位朝廷大员?”
“在下不能说,在下有罪,只求一死。”杨公子脑袋猛地叩到地上,诚然是那个名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楚惊春看着那一颗颗脑袋,忍不住轻笑了声:“那就去死吧!”
触柱,还是跳楼,亦或横剑自刎。
短短的一瞬间,楚惊春漠然想着,触柱不成,太残暴。跳楼的话,阁楼的高度显然是不够,除非大头朝下,都死不得。
念头闪过,杨公子已是拔剑抹向脖颈。
“等等!”
楚惊春忽的开口,杨公子眼中没来由闪过一丝希冀,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念想在将死之际忽而被放大开来。
死不可怖,怕的是再也不能见着眼前人。
不想,却是一道愈发寒凉的声音。
“别弄脏了我的房间。”
“哐当。”
手上脱力,长剑摔在地上。杨公子自嘲地想笑,转而又觉这样最好。一把剑而已,妄图伤害主子,折断便是。
杨公子捡起剑沉重地向外走去,浑浑噩噩,不知何时回到自个的院落。推开门,却见楚惊春身边的侍女禾枝正站在里面。
想是来监斩的。
杨公子没有理会,闭上眼就要抹脖子,却听禾枝忽的开口:“公子可有遗言?”
“我不能说,也不会说,姑娘不必费心。”
杨公子手上用力,却是受了阻,睁开眼,却是长剑被女子用一根木棍挡住,冰冷的刃仅仅在他颈上落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姑娘这是何意?”杨公子不可思议道。
“殿下有令,若公子坚定赴死,便有一线生机。”
“什么?”
“稍后会有解药送来,公子可要好好活着,说不得哪日殿下想起您,还会召您侍寝。”
禾枝说罢,转头就走,独留杨公子一人站在院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犯下大罪,理应一死。楚惊春未有半分犹疑,亦是寻常。缘何忽然就放过他,甚至,似乎解了毒,便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宫中陛下和太后娘娘,虽不知具体做了什么,但必是得罪了她。连陛下和太后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人,怎的会放过他?
杨公子满目迷茫,思及禾枝方才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莫非,是她猜到了什么。
因他不肯说,宁死不说,是以,叫她猜出因由。是以,饶他一命。
世上竟有如此聪颖的女子,控全局,查细微。
杨公子整个人脱了力,慢慢朝着屋内挪去。
他亦是不怕冷的,春日更要敞着窗,园中的花香穿过一道道墙来到他的鼻端。杨公子在长久地愣怔过后,到底扬了扬唇。
是她猜到的,他没有背叛。
且他并没有被赶出去,总有个来日方长。
阁楼上,楚惊春正细细打量着落在最后的吕公子。方才杨公子离去,烟兰便命人将孙公子一并送回了寝殿,终归,是没打算叫他们死的。
吕公子却是不同。
“你无话可说?”楚惊春凝着他。
薄唇紧抿,下颌绷直,脊背挺拔。除却仍是跪着,傲气似乎不减。
“当初送来的画像,数你长得最好,哪怕,没有落款,我依然决定留下你。吕琒,到底是什么让你留下来,又让你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