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便细细查问了府上下人,这才得知,有人许了他们银两,请他们务必说出来喜爹娘的坟墓所在。”
“臣妇愈加觉得稀奇,当即命人去查,坟墓已然被人刨开,现场只余下些许被烧焦的棺木和凌乱的尘土。”
罗氏并未见过那等场面,单听下人说,便觉震撼。
楚惊春浑身一僵,只觉冷风顺着窗缝一寸一寸爬进骨头里,她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将人烧成了灰。”
罗氏听楚惊春声音都在发抖,无奈点头:“想来是的。”
楚惊春眼睫垂下,顿了许久,方缓缓睁开眼,眸中浮上狠绝与杀意。然她微微侧过脸,罗氏只觉她是一贯的冷清,并不曾觉出几分骇然。
楚惊春唇边带笑:“巧得很,今日太后请我入宫,倒是也提及了阿涧。说是费尽心思,终于帮我寻到了阿涧的下落。”
罗氏一慌:“太后是要拿来喜威胁您?”转念又道,“不对,若是拿住了来喜,为何又去打探来喜的爹娘葬在何处?”
答案脱口而出。
“太后是想用来喜的爹娘来控制来喜,进而拿捏您。”
腐败的尸骨无处安放,但若是烧成了灰置在坛子里,总能轻易拿来威胁人。
罗氏忍不住感叹:“好狠毒的心思。”
大楚自开国以来,一直以孝治天下,父母身死,必是要入土为安。结果,刨了人家的坟,又烧了人家的尸身。
不可谓不狠毒。
楚惊春已然平缓下来,转脸看向罗氏:“今日,多谢少夫人前来相告。”
“幸而还是来了。”罗氏抚着胸口平复着激烈的心绪,起身作别。转身前又道,“殿下,臣妇还有一事不解。”
“臣妇自后门而来,守门的见着臣妇,未经通传,便直接将臣妇领了进来。这是您与显家的恩典?”
楚惊春平静地望着她:“我欠显临的。”
罗氏撑着后腰褔身一礼:“多谢殿下,有您在,臣妇更安心些。”
“嗯?”
“许是这孩子也知道没了父亲,近来不大安稳。”
楚惊春望着罗氏轻抚肚子的模样,不觉又是想起那个鲜衣怒马合该前途似锦的少将军。
压下喉间沙哑,扬声道:“禾枝,调一队人马,送少夫人回府。”
随后又道:“少夫人日后若有旁的事,只管叫人来,我去将军府便是。”
“多谢殿下。”
……
“噔噔噔!”
楚惊春将将入梦,爬楼的声音实在太急,轻易将她吵醒。
楚惊春尚在迷蒙,迷糊着眼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正是白昼来临前最黑的时刻。她听得出是禾枝的脚步声,遂只懒懒地眯着眼。
不是烟兰,大抵不是什么大事。
不妨禾枝人还未走到床前,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殿下,不好了!”
楚惊春这才睁开眼,见终于奔到床前的禾枝一脑门子的汗。
禾枝喘着气就道:“有人刺杀显家少夫人。”
楚惊春一个翻身坐起,立时恢复了十分清醒。
“怎么回事?”
禾枝这才喘了口气,脸色也不似方才难看。“幸好您安排了一队侍卫护送,少夫人此刻已经安然回到将军府。只是这一路上,想来极是凶险。”
确认罗氏无恙,楚惊春亦宽下心来,只面上仍旧严肃非常。
“去将经事的护卫全部叫来。”
一队人马原就在外院候着,楚惊春来到楼下,便见十余人走来。步调不稳,但队伍仍旧整齐。近前后,可见各个身上带伤,有几个攥紧了拳头才没痛得龇牙咧嘴。
能将最得力的显家军重伤至此,看来刺杀罗氏之人,是下了血本。
“细细说来。”楚惊春道。
排首之人恭敬回话:“启禀殿下,我等谨遵殿下之命护送少夫人回府,途径梨花巷,忽有利箭破空而来,随即现身四位高手将我等围住。幸而,我等护卫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对方不曾料到我们这么多人,追咬厮杀,眼见实力持平便趁机离去。”
“可知来人是何路数,用的是哪家兵器?”
排首之人皱眉思索片刻,仍是摇了摇头:“看身段手法似乎是江湖人,不像统一受过规训的样子。”
顿了顿,忽的又想起什么:“属下只觉一事似乎有些稀奇。”
“打斗期间,我等虽竭尽全力保护少夫人,不叫来者近前。可他们若拼死要取少夫人性命,未必没有机会。”
是以,要刺杀,却未必要当下要了罗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