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到底有多看重放在心上的女子,也看楚惊春,是不是真的敢挑衅皇权。
太后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
“是,也不是。”太后道,“陛下少年登基,但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一个长姐横在前头,怎么坐稳这个江山?”·
张平晏眸光一动:“你要我伺机杀了她?”
杀了她,方有太后许诺的前程似锦。
“陛下与长公主姐弟情深,怎会?”
太后嘴上说得轻巧,眼中却是晦暗不明。
张平晏深吸一口气:“陛下年纪尚小,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快了?”
“你可知,她对陛下做了什么?”太后冷声道,“宫里派去伺候她的人,几日功夫,就死了七人。昨夜,更是将人送到哀家跟前来,说是行踪鬼祟一切交由哀家处置。”
“她这是将陛下和哀家的脸放在地上,反复碾压。”
“平宴,”太后长叹一口气,“她在一日,陛下威名便难震四海。你在朝为官,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臣再想想。”
张平晏离去后,太后的近身嬷嬷入内,担忧道:“太后,张大人他真的会去吗?奴婢只怕,张大人被人蛊惑,下不了手。”
“而且,张大人是您唯一的兄弟。”
届时,便是真的母族凋零,无人可用。
太后闻言,眼皮耷垂,自鼻端哼出一口气。
“那一堆的庸碌废物,但凡有个能用的,何至于要平宴亲自去?”
“珩儿帝位不稳,哀家自是要为他蹚平前路。好在,再过两年,便可为他选定皇后。哀家会为他挑选最尊贵的女子,届时,国丈助力,何愁江山不稳。”
……
长公主府门外。
小厮看着身侧迟迟没有动静的男子,小声道:“大人,您……再想想。”
张平晏一双手垂在宽大的袖筒里,紧握成拳。他双眼紧闭,脑中转过所有人的言辞,念头一个个闪过。
“我若是不去,恐张家就此没落。”
“利诱威逼,从前张家欠了她,如今就由我来还吧!”
“陛下和太后容不得她,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良久,张平晏缓缓睁开眼:“叩门。”
看门的小厮敞开大门,后头转出一个侍女来。张平晏识得,正是方才站在长公主身侧的女子。
这是算定了他会来,一早候着。
禾枝稳步行至张平晏身前,褔身一礼:“张大人想好了?”
“臣,愿意。”
禾枝面色无波,只又道:“殿下吩咐奴婢多问一句,过了今日,先生的声名尽毁,当真想好了?”
张平晏一滞,旋即了然。
长公主手握大权,却又荒淫无度竟开始养起了面首。这等说辞,太后必定会派人宣扬的人尽皆知。届时人言可畏,断不会说长公主仰仗的是陛下信重,而是骄横跋扈有不臣之心。
至于第一个迈入长公主府的男子,自然也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平晏深吸一口气:“臣想的很清楚,多谢殿下提醒。”
“那大人便随我来吧!”
禾枝前头引路,一直往里行去。不知走了多远,方微微侧过身,以侧脸对着身后的张平晏。
“张大人,殿下吩咐过,如今府里空房子众多,您可随意挑选住处。”
张平晏迟疑道:“殿下住在何处?”
“殿下在藏书阁,距离藏书阁最近的是梧桐院,其次便是先太子所居的寝殿。大人放心,只要您选中了,哪处都可以。”
这便是说,哪怕是先太子寝殿,他也可住进去。
张平晏心下渐渐慌乱起来,他起初喜欢的,和眼下见着的,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始于色相,又与他揣测的秉性背离。
“那就,梧桐院吧!”
张平晏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听见心口狂跳。路过藏书阁,张平晏没敢抬头张望,仿如府上任意一个小厮,垂首行走。
不一会儿便定在了院子里,周遭是假山池水,后面一片树木。
地方委实偏了些,但禾枝说的不错。藏书阁本就偏僻,这间梧桐院自然更是往里。
院内伺候的下人早就预备妥当,禾枝嘱咐了几句,随后将一只令牌交到张平晏手中。
“这是咱们府上的令牌,凭此令牌可随意进出。自然,除了殿下的藏书阁。”
说着,抬首看了看头顶灰白。
“今日时辰已晚,大人旧物且等明日再取。眼下,还请大人沐浴更衣,晚些时候,至藏书阁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