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能走得出侍雪殿?”
竟是,威胁?
刹那间,楚惊春听见心底有个东西碎的彻底。楚玥如何其实都不打紧,可她对母妃,虽不愿承认,可还是心存指望。
哪怕她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她可以不怨她的。
所以,她一次次后退,一次次想给她一个机会,哪怕是虚假的关切。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没有便罢,只当她比不过楚玥。
父母的心总有失衡,幸而,她也过了需要的年纪。
然而楚惊春如何都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
周嬷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明白淑妃娘娘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惊春喉头微动,竭力压下那股翻涌而来的酸涩,尽力平静回应。
“母妃是想用我的命换楚玥平安无虞。”
“我果真该死吗?”
大抵是望见楚惊春眼底的绝望,淑妃有一瞬的恍然,可话一出口如何回转,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司天监之言,从未有错。”
“好!那就试试。”
楚惊春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外行去,身后亦传来一道果决的命令,“来人,给本宫拿下!”
人群蜂拥而至,方才他们还一个个恭敬跪地唤她“公主殿下”,转眼,就将她困在人群中心。
“此人胆敢冒充公主,给本宫拿下。”
楚惊春背对着淑妃,有那么一瞬,她很想直接了断地出手,将这些围困她的人悉数放倒,好叫淑妃娘娘知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心底无比清楚,淑妃娘娘眼底只有楚玥,并不在乎她。既如此,何必继续自取其辱。
楚惊春眸光撒过众人,缓缓开口:“方才新帝来时,已奉我为长公主殿下,你们若是不信,自可一问。”
何须多问,张才人领着十殿下离去时,说话可是不曾背着人。
张才人叮嘱十殿下,“日后你可要对你五姐姐好些,没有她,便没有你的今日。”
如是往日,宫人们自当唯淑妃之命是从。可楚惊春所说,加上张才人过了今日便是太后娘娘。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到底是垂首散去。
甭管她真的假的,十殿下即将登基,张才人即将越到淑妃娘娘之上,这事却是做不得假。他们这些身在底层的蝼蚁,何须在此刻将脑袋甩出去。
淑妃见指挥不动宫人,本就不足的底气顷刻只余下一丝残存。然这微弱的一丝连同愧疚愤恨种种情绪交加,刺激着她。
“你敢走出去,本宫便没有你这个女儿。”
楚惊春没有停留,便步子都没有顿上一顿。却是尚在一旁的宫人,有几个忍不住冷笑。
原是同自个的女儿闹僵了,身为人母,先是以性命要挟,转眼又拿捏着微薄的母女情分。可不是叫人觉得可笑。
人群悄然退散,周嬷嬷搀着淑妃娘娘回到正殿,淑妃娘娘浑浑噩噩失了魂一般,周嬷嬷再是什么都做不得,只不住地叹息。
直至天亮,听得钟声长鸣,这是新帝登基的信号。
很快便有宫人来报,“回禀娘娘,陛下登基,往后您便是淑太妃了。”
“其他人呢?”淑妃木木的,没几分精气神。
“陛下生母张才人已是太后,陛下他……他还颁布了一道圣旨,是第一道圣旨。”
淑妃终于抬眼瞧去,第一第二有什么区别,新帝登基,自有许多圣命下达。
“陛下说,秉承先帝遗愿,举全国之力找寻五公主,解当年亏欠,敕封为长公主殿下。并且,并且已经命人扩建太子府,将来作为长公主居处。”
“太子府?”周嬷嬷惊异出声,“从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可见,陛下是要摆出先帝认错的姿态。
亦是怪不得,此事作为陛下登基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不只要恢复楚惊春的身份,为她正名,更是陛下在与楚惊春示好。
事情越想越深,宫人又道:“娘娘,怕是过一会儿就要来人请您前往陛下陵寝。”
本朝素来没有妃嫔殉葬的规矩,可也不能随意出宫。陛下驾崩,膝下有子女者,自当随公主皇子居住。若是膝下无人,便至先帝陵寝,终日吃斋洒扫为先帝祈福。
淑妃猛地站起来:“玥儿呢,本宫的玥儿呢?”
玥儿还在,她怎就落得前往陵寝的地步?莫非是玥儿…
淑妃不敢想楚玥现下是否已经被暗杀,更不敢想到了陵寝,会是怎样活着。说的是仍保有太妃的名分,可上头一个嬷嬷就可随意指挥她。一朝跌落,她绝不可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