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不以身相饲,楚惊春目光下移,落在左高义的脖颈上。
啧!那脖子短的,又扎手又不好钳制。
楚惊春轻叹一声,为今之计,只得脏了她的手。
“贱人!”左高义已然不悦道:“装的什么相?不愿意就滚出去!”
左高义自是心有成算,堂堂四殿下许下的承诺,断然不会有假。不过是眼前这个小贱人,许是临时反悔,有那么几分不情愿而已。不过,有四殿下顶天支撑,晾她一个下贱之身也不敢真的违逆。
是以,这般姿态,不过吓唬人,叫楚惊春屈服罢了。
不料,音落那一刹,却见眼前女子忽然挣开他的束缚。左高义甚至还没看清,女子被钳制的手腕究竟是怎么脱手,自个的脖颈忽然就被人钳住。
左高义登时瞪圆了眼睛,双手双脚尽是挥舞着。
不对,怎的双脚……他竟是被眼前这个女子单手举着离了地??
仅一瞬的功夫,左高义便说不出话来。楚惊春只管举着他,当下并未发力,只待左高义自个确认了自个的处境,这才缓缓开口。
“说吧,你那一家老小到底怎么死的?”
左高义自然说不出话来,他脸颊涨红,额上青筋爆裂,不一会儿整个人便显出死亡将至的虚浮。赶着最后一口气,楚惊春将他丢开,任他剧烈的咳喘,一双眼充满杀意地瞪向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左高义回京城前,便知晓春和楼新添了位举世无双的佳人,说的是千两方可见一面。奈何,佳人做了掌柜,有银子也无法得见。更何况,左高义所求,岂是见一面就能满足。
然则,终是未曾见过,不知佳人是否被人顶替。
左高义狐疑地打量着,越看越觉当是做不得假。这般倾世之资,世间罕见。
楚惊春道:“四殿下叫我陪你一回,我原想着都是皮囊,不妨事,只可惜……”
“可惜什么?”左高义脸色一凛,顿时明白,这是今日突生的变数。若是没有那变数,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得意。
楚惊春自然没打算与他解惑,只道:“可惜你不止面目可憎,还心有鬼魅。”
“听闻你一家二十口被杀,你却还能在这里寻欢作乐,脸上没有半点悲痛之情。我不禁要多想一想,他们的死是否与你相干?”
“或者说,就是你干的?”
“胡说八道!”左高义骤然扬声,气急道,“他们是我的至亲,是我的父母妻儿,便是畜生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我在军中骤闻噩耗,日夜不停赶回,恨不得同他们一起死去。没想到,落在你这女子眼中,竟是我所为?难道我连畜生都不如?”
女子?
方才叫她贱人,这时倒换了称谓。
楚惊春只管平静地看着他,看的左高义平白添出几分心虚。
别过眼继续道:“我眼下……眼下这般,哎,人都已经死了,我还能如何,难道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
楚惊春淡声道:“不错,尤其还是四殿下抛出的橄榄枝,谁能拒绝?”
说不得,就是辅佐未来天子,日后可是说不尽的荣耀。
“就是呀!”左高义一拍手,一面不动声色地坐到楚惊春身侧。“那可是四殿下,就是心有不愿,谁又敢说些什么?”
“想来,你一个弱女子,身在春和楼也是孤苦无依,也是个可怜人。不如往后就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往后再不叫你受一丁点委屈。”
左高义拎着最是和善的面容,说着一溜串的废话。自然,一面说着一面悄然将手探至楚惊春身后。
他独身一人藏在护国寺,随身携带着短刃护身,方才不过来得太过突然才叫楚惊春钳制。眼下,只需调转匕首,猛力一刺,便可取楚惊春性命。
楚惊春察觉他细微的动作,仍做不知。
侧头问他:“四殿下要用你,你也甘愿为他所用,想来这满门尽灭的仇恨也只得一笔勾销。”
如非这般大事,身在边疆的将领又怎敢冒着违背圣命杀头的罪过,偷偷潜回。
左高义没想到楚惊春猜的如此精准,神色微顿。
只这一顿,楚惊春随即心下了然,她猜对了。果然自一开始便是楚青珣的手笔,他也确然会挑人,挑了个无情狠厉的男子。但凡换一个不这般自私绝情,心中放着家人的将领,就绝不会与强权低头。
便是低头,也是为了将来报复。
楚惊春忍不住垂首轻笑,笑意漫过唇角,看得左高义心下一慌。
“你笑什么?”左高义转过匕首,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