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下?殿下之意,是要扶十殿下上位?”显临诧异出口,顿了顿,不待楚惊春应声,旋即有了主意。“既是公主殿下选定了十殿下,臣定不负公主所托,叫十殿下周遭要紧之人,全数消失。”
宫中能诞下皇子公主的妃嫔,母家原先如何不打紧,有了皇子便有了势力。既是公主选定了十殿下做傀儡,那就不能有多余之人分权。
不妨楚惊春却是蹙了蹙眉:“倒也不必如此。小十虽是年幼,到底已经十岁,若斩尽杀绝恐叫他生了恨意。只是,身为将来的陛下,有太过全盛的母家也不是好事。”
显临顿时了然:“臣明白。”
自此后,十殿下的母家,除却极是平庸之辈,但凡有些脑子可堪一用之人,或被人引诱,或落了陷阱,一个个不是沉迷欢场流连赌桌,便是斗蟋蟀斗鹌鹑,还有些个,一时冲动惹了人命官司,虽是费尽银钱,终是再也无缘官场。
……
一月光景倏忽而过,天气越发和暖,春和楼的姑娘们渐渐都只着薄纱待客。楚惊春习惯了冷,耐不住这份燥热,便早早的叫人打地窖里凿了冰摆在她的屋里。
这日黄昏,她用着冰粥,听烟兰禀报,又是无事,又是寻常的一天。
这一个月以来,京城之内可谓风平浪静安安稳稳,没发生什么大事。仅有几桩勉强叫楚惊春搁在心上的,也都在她意料之内。
八公主楚玥不知是被她吓着,还是四殿下起了作用,再没来寻她的麻烦。显家兵权到底还是上交给陛下,显临一心候着四殿下吩咐,时常来春和楼,坐实他风流的名头,也再无别事。
仅有一桩,陛下为太子殿下新拟订了太子妃人选。
程大学士的孙女,程韶容。
程大学士品阶不高,儿子也不是在陛下跟前极其得脸之人。然而,程大学士一生清贵,门下学生无数,如今程大学士虽已致仕,可他教授过的学生可是遍布天下。
是以,程家小姐虽是看似配不上太子殿下,隐藏实力却是强悍。满京城挑出来的女子,除却楚栖桐,也就她能够与太子相配。
楚惊春搁下手中冰碗,摩挲着指腹残余的湿气,喟然一叹。
“这日子无趣的,我都有些倦了。”
烟兰道:“奴婢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诚然也不是不好,只是无趣。往后数年,楚惊春再回忆起这段时光,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一个月的光景,是她难得的闲暇。
似为了打破这份枯燥无味,当日夜间,楚惊春便接到新鲜的消息。
阿涧道:“四殿下派人送信来,说林相寻了江湖第一杀手,不日入京,请您行事务必谨慎些。”
第一杀手?
江湖高手楚惊春大多知晓,遂看向阿涧:“宋二?”
“正是此人。听说此人剑法高绝,但行踪不定。想来林相近来沉寂,便是派人四处打探宋二的下落。”
阿涧额间紧蹙,模样极是严肃:“主子,属下的身手皆由林公子传授,怕是不及。”
“你自然不及。”
楚惊春拔下发上木簪,乌发如锦缎散落在身后。她尤无自觉,只把玩着手上木簪,摩挲着尖锐的那头。
她幽幽道:“宋二身居江湖第一的位子,至少十年光景。虽是江湖人,甚少涉朝堂事,可他从未失手。你可知,宋二都杀过什么人?”
阿涧摇头。他所知,大抵脱不开京城,实在浅薄。
楚惊春又道:“江湖人他杀了不少,大抵不如他。真正叫他名声大盛的是他杀了朝廷大员,当时的宰相大人,林修邈。”
事情过去太多年,当时的楚惊春和阿涧皆是稚子顽童,下意识,只觉杀了宰相确然足以顷刻声名鹊起。可转念间,忽的看向楚惊春。
“当时的宰相,也姓林?”
楚惊春莞尔一笑:“便是如今林修逸的胞弟。”
“果真?”阿涧蓦地一惊,“他……他竟用当年杀害他亲生兄弟之人?”
莫非?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蹿出,阿涧愈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惊春。这等杀害胞弟的深仇大恨,若是寻到此人,当是千刀万剐不足为过。结果,林相费尽心思寻到此人,竟是要将此人收为已用。
如此,若非林家本就感情淡薄,便就只有那一种可能。
不!既然宋二能为他所用,便只有一种可能。
当年,他也是为他所用。
“林修邈少时成名,是真正的有天赋之才,后来不到而立之年便入阁拜相,这在整个大楚,也是前所未有。只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