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一脚踢在阿涧腿上,居高临下道:“怎么,不能将我赶走便是你办事不力?”
阿涧跪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不敢吱声。
楚惊春睨着伏在地上的人,冷声问道:“去哪了?”
“奴才……奴才错了,不敢辩解,只求姑娘不要将奴才赶走。”
阿涧原该死死守着楚惊春的门,便是那些人生拉硬拽,他也不该被人拖走。如今,叫姑娘面对不喜欢的人。
主仆二人一言一语,将苏苏搁置在一旁,置若罔闻。苏苏愈是气恼,又一脚踹在阿涧腿上,厉声道:“问你话呢,聋了吗?”
楚惊春瞥见阿涧被踹时,明明有隐痛却又极力克制,以及他面上清晰可见的伤痕。来了春和楼两日,他脸上的冻疮好些,这淤青倒是来得更多。
正预备开口,听得外头动静又是顿住。
“吵什么呢?”
一个声音略带威慑响起,苏苏和身后的丫头向外瞧去,气势登时弱了几分。可苏苏到底是春和楼红了一整年的姑娘,是春和楼的摇钱树,当下便是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来人的手臂。
苏苏拎着黏糊撒娇的语调,道:“掌柜的,不是我生事,我本是好心告诉轻白,今日是她见客的日子,合该好好准备,不想我这番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掌柜的,您可不能错怪了我。”
“见什么客?”
云娘没将苏苏的手扒拉开,却又道:“轻白不必见客。”
苏苏赫然瞪圆了眼睛:“可这是咱们楼里的规矩,怎么就她不用见客?”
来到楼里的女子,甭管清倌儿还是红倌儿,都有那么一回,要收拾妥帖立在众人眼前。虽说她们不论是卖艺还是卖身,终归是由人挑拣,叫许多人一起审视,也没什么了不得。
可是,断断不能有人是这个例外。
如不曾有人特别,苏苏也不觉得如何。可有了这个例外,便叫她愈发觉得自个被人踩在脚下,低入尘埃。
怎么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人偏还能存着那份清高,那份矜贵?
云娘侧过身,眸色沉沉地乜苏苏一眼:“我说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
苏苏一口气卡在喉间,恨不得当即离去。可心底又存着那丝不甘心,存着那丝傲气,不肯显得她是落荒而逃,便硬生生地站着。
云娘自也懒怠得管她,只转了笑脸看向楚惊春主仆:“这又是怎么回事?阿涧犯了错?”
“轻白啊,阿涧年纪小,伺候人总有不妥之处,你也别放在心上。你若是用着不顺手,不妨从楼里再挑两个。”
阿涧闻言,忙道:“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千万不要将我撵走,我一定好好替姑娘守着门。”
“你慌什么?”云娘瞥他一眼,无谓道,“不是要将你赶走,轻白可是我手上最要紧的姑娘,多几个人伺候她不是更好?”
“不必了掌柜的。”
楚惊春终是开口,看着阿涧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阿涧脑袋叩在地上,“奴才绝不再犯。”
“去吧!”
得了令,阿涧这才起身,照旧到门口站着,直挺挺宛如一根木头。
站了一会儿,便是回身向屋内禀道:“姑娘,烟兰姑娘来了。”
这门敞着,众人去瞧,一眼可见烟兰已然立在门口。然而饶是如此,阿涧仍是要问一句楚惊春,仿似不得了她的允准,就不放人进门。哪怕,这春和楼的掌柜云娘正立在门内。
楚惊春递了眼色,阿涧这才撤回到一侧。
烟兰进门道:“掌柜的,林公子来了。”
这晌午边,正是快要用饭的时辰。
一旁安静了一会儿的苏苏眸子一亮,身子当即向外调转。
不妨烟兰紧接着又道:“林公子同王公子一道,还说,要请轻白姑娘弹琴作陪。”
第7章
“请她?”苏苏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向楚惊春,瞥见云娘的脸色,压着脾性问烟兰,“你告诉我,他二人是谁做东?可清楚这一曲便要一千两银?”
苏苏身为春和楼最红的红倌人,一宿一千两银,并非白得。要姿容绝世还要身段妖娆,要温言软语,还要在床笫间适时添几分放荡。甚至有些恩客,有些奇怪的癖好,亦要一一承受。
倘或楚惊春也是做个红倌儿,便是性子冷一些,凭着那张脸,苏苏也算认了。
可凭什么楚惊春一个清倌儿,什么都不必做,就值这么多银钱。
凭什么?!
烟兰是跟在云娘身边的人,哪管底下姑娘如何。
眼下只当不曾瞧见苏苏心中不平,继而道:“两位公子一道而来,奴婢并不知是哪位公子做东。只是林公子提及要请轻白姑娘,奴婢自是要同林公子言明轻白姑娘的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