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做了一场噩梦,再装得楚楚可怜些。”
“只是如此?”司予诧异地看着楚惊春,“以我对他浅淡的了解,他不会信的。”
“无妨,”楚惊春安抚道,“你只管与他示弱,求他带你脱离苦海。其他的……”
楚惊春迟疑了下,略有些不大好开口。
司予这端,下定决心却是没了那些有的没的计较,果断道:“你直说就是,没什么为难的。”
楚惊春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司予的双膝。
司予仍有些迷蒙:“我的腿怎么了?你是要我借此示弱,让他怜惜?”
“不止。”楚惊春褪去矫作,直言道,“我记得你初入春和楼时曾受了许多苦,后来又从楼上跳下,自此摔折了一条腿。嗯,”楚惊春略沉吟了会儿,又道,“四殿下应是早已知晓你如今不能行走,见着你也不会太过震撼,可若是瞧见你腿上留下的伤痕,大抵会有不同。”
毕竟,明白所受的痛楚是一回事,亲眼瞧见那些创伤又是一回。
然而此事是叫司予自揭伤疤,露出血肉给人看。楚惊春自觉冷清,还是多少觉得有些残忍。
司予双手紧握着双膝,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再度抬头看向楚惊春,郑重点头:“好!就这么办。”
……
翌日午后。
听双一人奔到四殿下府上,看门的护卫自然不会理会她。听双便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直等到四殿下的马车回府,听双赶忙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嘴上还大喊着,自家小姐求见。
“小姐?”
哪家的小姐愿意沾染上他。
四殿下楚青珣眼皮一抬,露出邪肆的笑意。
随后,得知原来是沦落风尘的司予,原来的尚书府千金。那个女子,原是见着他都避之不及,这时怎的想起他来了。
手下在身旁适时道:“听说司小姐摔断了腿,如今倚着从前大家千金的身份,是春和楼最红的姑娘。”
楚青珣轻哼一声,这还用他说?
手下小心分辨着楚青珣的情绪,赶忙又道:“这丫头前来,说不准是司小姐遇着什么难处了?”
否则,何来这哭哭啼啼地相求?
诚然又是废话,然而楚青珣到底是略略上了些心,虽是没叫听双上前问话,直接将人撵走,当夜却还是出现在春和楼,地字十一号房。
一袭暮云灰锦缎长袍的男子迈步入内,司予抬眼去瞧,下意识仍想退却。
男子身形高大,偏是清瘦的模样,腰间锦带缚着这身暗色的衣裳,显得愈是单薄。本该是没什么威压,可司予一瞧见那双眼,淡淡的青色团着一双浑浊的眼珠,仿佛每被他瞧一眼,身上寒意便平白添上一分。
不是不曾有那下流的客人,看一眼,仿佛生生将人的衣裳剥落。可纵是那般男子,也比眼前之人好上太多。
司予竭力压制着骨子里的惊惧,上前一步。她今日难得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拄着双拐,俯首施礼。
昨日楚惊春见她,便与她细细说过,楚青珣若要来,也就这两日的光景。而她与他示弱,不显作伪地露出腿上伤痕,坐在轮椅上不便行事,还是站着便宜些。
司予原不想站着,撑着一条瘸腿,姿态极是难看。可她遥想将来,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得是需要她下地行走。如今这般,只当提前适应。
这端,司予终于同男子说上话,另一端,四殿下楚青珣上了三楼的消息便送到了楚惊春耳中。
烟兰传了几回话,到底没忍住好奇:“掌柜的,您打听这些做什么?”
司予姑娘的房门口自有四殿下的护卫守着,隔壁房的姑娘也被清了出去,其实并不能探知什么。
楚惊春亦不避讳:“知晓四殿下来了就成。”
“他来不来的,同您也没什么干系啊?”烟兰迟疑道,“您……您该不会想借着司予姑娘和四殿下扯上关系?掌柜的,您同司予姑娘一向要好,由司予姑娘来搭这座桥,等同于将她推入火坑啊!”
楚惊春没有应声,只懒懒地坐着。
半个时辰后,丫头来送信,四殿下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烟兰脱口道,“司予姑娘怎么没请您过去?”不会面,如何结识?
楚惊春道:“我何时说了我要见他?”
“他来司予,同我又有什么相干?”
两句话说的,烟兰顿时哑口无言。是呀,楚惊春原也没说什么,不过生了些好奇心,好奇堂堂四殿下怎么突然来了春和楼?而这么一丁点好奇心,甚至犯不着禀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