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舒知道秦墨在想什么,她定了定神,说:“海外分公司假期多,他会时不时飞回来,你们有机会见面。”
“小墨,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你不用这么伤感。”
说到这,她笑起来:“你现在是大忙人,我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
秦墨忙不迭赔罪,说以后尽量调整,一家人多聚聚。
话题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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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明回来那天恰好是除夕。
时隔两年多再次见面,秦嘉发现他比以前沧桑了许多。
头发白了,脾气小了,也没了当初那股神神在在的倨傲。
在酒店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冒着风雪回来,窝在客厅沙发上看晚会。
佣人们放假回家去了,别墅里很是清净。晚上九点,外边的雪停了,某个方向零星传来鞭炮和烟花的声音。
秦墨想起储物室里有仙女棒,撺掇秦嘉去院子里玩。
秦嘉怕冷,不想出去,她把秦墨分她的仙女棒递给秦宗明,“爸,你和小墨去玩呗,试试年轻人的玩意儿。”
秦宗明接过手持烟花,坐在沙发上愣了半晌,“这个怎么玩?”
秦墨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清了清嗓子说:“挺简单的,我教你。”
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以及秦墨清脆的笑声。
“爸,你好笨哦。”
“哎对,转圈。”
客厅里,沈雨舒抱着胳膊,仔细端详女儿这张看似不知世故的脸,啧啧叹道:“嘉嘉,我觉得你身上好像有股魔力。”
秦嘉抱着果盘,懒洋洋地塞了颗奶油草莓,含混道:“什么魔力?”
她哪有魔力,以前嘛,倒是有一身灵力,还学过飞天遁地,可惜那些本领在森林里压根用不上。
毕竟大家都会。
沈雨舒开心地笑,“没什么。”
“妈妈夸你聪明呢。”
其实秦嘉并没有特意去调节气氛,她对秦宗明没有太多喜恶,只是在凭自己的感觉在做事罢了。
当年她把秦宗明弄骨折之后,他们俩没见过几次,他就走了。
她对这人的印象,唯有八个字——咋咋呼呼,色厉内荏。
因此,她并不怕他。
在院子里活动完,秦宗明和秦墨并肩走进来。秦宗明面色红润,话也多了不少:“嘉嘉,我看过你的节目。”
秦嘉放下草莓,“哪一期?”
秦宗明:“陆陆续续看过好几期,不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野外爬树那期,你确实……挺会上树的。”
“谢谢夸奖。”秦嘉继续吃草莓,“我觉得爸爸你可以试着健身,强壮体魄,尤其是——”
“骨骼的力量。”
秦宗明点点头。
他卷起袖子,握着拳头秀了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我有练。”
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秦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划痕旧伤,点了点头,“加油。”
秦宗明有些局促地笑起来,明明发白了头发,脸上却有了几分孩子气。
他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忐忑了几天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两年前,他怀着惊惧的心情离开,在医生的帮助下,他渐渐恢复正常。
在海外调理身体期间,他做过一个冗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重新活了一遍。
后来黄粱梦醒,他走不出来,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那阵子,他格外厌恶自己,闹过好几次自杀。
是医生说“活着才能赎罪”,他这才醒悟过来,决定转变心态。
“爸,你看过我演的剧没?”
秦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摸了摸鼻尖,说:“没看过。”
“你调出来看看。”
秦墨换台,登录网络电视调出他主演的剧集,打开了第一集 。
开头他饰演的侠客正义弑父,十几支箭羽射出去,把剧中反派父亲扎成窟窿。而他脸上毫无表情,冷血至极。
秦宗明没看过儿子这副表情,他下意识扯过毯子,紧紧裹住自己。
一旁,另外三人见他这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听到久违的欢笑声,秦宗明也笑起来,他怔怔地看了眼窗外。
又下雪了。
院子里,高挺的槐树在雪中矗立,在夜风中轻晃着枝桠。
秦宗明回头。
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他知道,身上的伤痕可以愈合,而心里的伤不会自动愈合。
他们只是选择了……
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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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春天。
四月下旬,秦嘉和陆廷洲在一座久负盛名的海岛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