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煦越听越摸不着头脑,碰了几下裴文晖的胳膊想提醒,只是裴文晖似乎很着急把盒饭吃饭,头也不肯抬。
李太太的目光让人感到寒颤,她一直看着裴文晖:“你是无辜的,我相信这个社会上像刘馆长,像陈记燕鲍翅老板那样愿意帮衬你的好人肯定不少,只是很抱歉,我当不了这个好人,我这辈子最恨酒驾……”
裴文晖吃完最后一口饭,咀嚼变得很慢,始终没有抬头,好像是不敢。
李太太说:“我多少是有些上纲上线的,你父母酒驾撞死的是小楷妈妈的亲戚,是几个我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见不得你有好日子过,我要让我的小孩看看,这就是犯罪成本,敢酒驾敢犯事,全家都会跟着倒大霉的。”
听到最后,元煦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好像听明白了。
裴文晖父母酒驾撞死过人?这就是裴文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的意思?
裴文晖一边收拾自己吃干净的盒饭,一边站起来,全程都没抬头,他说:“我今天是过来离职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
他把空的打包盒子捏在手里,起身往门外走,越过李太太时也尽量挤出笑意,与李太太的小孩打了声招呼。
小孩显然游离在外,什么也不懂,在裴文晖走过去的时候,还喊着:“晖哥,我今天五十米一定能游过你。”
裴文晖笑了笑,冲小孩点了下头,然后快步离开。
元煦捧着自己那份盒饭追出去。至于为什么要带走盒饭,元煦也不知道,可能潜意识里还惦记着饿吧。
他跟着裴文晖去更衣室收拾东西,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待在一边吃盒饭。
可能是真的饿,他居然都吃完了。
裴文晖的东西不多,随手捡了个快递箱子去装,泳裤泳帽几块奖牌全扔在一起,收拾完了在更衣室坐了一会儿。
期间刘馆长还有游泳教练,分别进来跟他讲了几句话,有让他别放心上的,也有要给他再安排工作的。
过了许久,大家都去忙了,裴文晖抱着箱子准备离开,走出更衣室才注意到元煦的存在。
裴文晖是真忘了元煦的存在,所以元煦一下窜到面前时,他有些反应不及,露出了不那么冷淡的神色。
元煦懂事的不去过问他人闲事,用着一如既往地口气说:“忙完了?能送我去找人了吗?”
元煦要去找保姆阿姨,地址是他从家里司机那里问到的,路程有点远,隔壁镇的平宁港。
出发的时候太阳还很晒,伴随着蝉鸣和摩托车脚踏磨损开裂的‘咯吱咯吱’声,一路骑出市区,驶上沿海道路。
日暮渐渐拉开,海面浮起一道道金色余晖。元煦一手拿手机在拍风景,另一只手抱了个快递箱子。
那些从游泳馆收拾出来的物件,别的可能无关紧要,可几块奖牌一看就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裴文晖打算扔掉,走出游泳馆时刚要扔进垃圾桶,被元煦接了过去。
一路过来,元煦摆脱了骑摩托车的恐惧,没事找话说,他告诉裴文晖:“我虽然讨厌钢琴,但拿过的奖状都挺让我自豪,那是我没日没夜熬出来的啊。”
风有点大,元煦生怕裴文晖听不到,扯着嗓门喊的。
“你听得到吗?”
管他听不听得到,元煦自顾自讲着:“你要坚强起来,人生还很长,没准儿还有更糟糕的事在后面等着!”
讲完就开始乐,乐完了才解释说:“我都是这么给自己打气的,没办法啊,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振作起来!”
“越勇越搓!”
“振作振作!”
裴文晖耳朵快被元煦的大音量震聋,一路没怎么给回应。
到了平宁港海鲜市场的大门前,元煦别别扭扭地从后座下来,不停抱怨脚麻屁股疼。
再接着,还有风里飘散的鱼腥味让元煦无法接受,嗷嗷着受不了。
“我只在这里等你半小时,还不快去找你要找的人。”裴文晖说着,蹲下检查摩托车。
元煦说:“你帮我进去问,太臭了,我不去。找一个叫杨卉曦的人,是我阿姨的女儿。”
“一百。”裴文晖已经不跟他客气了。
“好说。”元煦立马应下。
“哪个摊位?”裴文晖起身准备进市场,一边详细问道,“卖什么的?”
“不知道。”元煦只是听司机讲起,阿姨女儿的婆家在这个海鲜市场。
“三百。”裴文晖遂加价。
“没问题。”元煦眼里压根没有金钱概念,要三千他也能答应。
天都黑了,蚊子还多,元煦把身上带的现金全掏出来塞给裴文晖,只想赶紧问到阿姨的住处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