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被清晨的曦光照耀得清晰明亮,玩具被细心整理好,塞在布艺储物篮里沿墙放置,隔着厨房磨砂玻璃门望去,荀钰的身形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她没有犹豫推开门,直直望向荀钰的眼睛。
“醒了?镜柜里有新牙刷。”
“我回家洗漱。”
“嗯。”他伸手拧燃气灶的开关,改成了小火慢炖,“那洗漱完回来吃饭。”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荀钰。”她将这句话的重音放在了他的名字上。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面色不改:“现在不行,再过段时间吧。”
“那我只问一个问题。”
“嗯。”
“不对,两个。”
荀钰瞧她一眼,嘴角抿笑:“问吧。”
“甜甜是我生的?”
“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荀钰转身倚在厨房的料理台上,他的棉质格子睡衣领口不平整,露出一截平直的锁骨,胸口起伏,“是。”
她有点脚软,硬撑着继续问:“那为什么分手?我宁可不要孩子也要跟你分开,你是不是做了我零容忍的事儿?”
荀钰听到笑话似的:“你觉得我出轨?”
余照眼神闪烁:“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谁让我不记得呢,随你怎么说。”
他将视线凝在对面光洁瓷砖上,短促用舌尖舔了舔唇角。
“如果你想起来所有就会知道,咱们俩只有彼此,咱们是..被现实分开的。”
说的人平淡,听的人却无法淡定,小小石子被掷进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把她扔到空中连呼吸都乱了。
直用水扑脸,也没法降下脸颊的热度。
状况混乱,既然记忆在逐步复苏,她的计策是按兵不动。
老公不一定是自己的,孩子却一定是。
余照开始对甜甜的每一声呼唤给予回应。
只是这心态从邻居阿姨转换成亲妈,她下意识在甜甜犯错的时候严厉起来,孩子遇到不顺口的菜就往外扔,今天更是连汤带碗全扬了。
“哼。”
甜甜看她黑脸,拿起一旁陪吃的玩偶扔出去,棕色小猴降落在沙发背上,随后滑落摔得四仰八叉,分外凄凉。
她直接从婴儿餐椅里薅出甜甜放在地上:“捡起来!”
厉声呵斥把隋阿姨都看懵了,先是小心翼翼瞧一眼做家务的荀钰,看他正弯腰从洗衣机里掏甩干的衣服,恍若未闻,连忙拦着。
“小孩都淘气,洒就洒吧再做一碗。”
“不能这么惯着她。”余照推推她肩膀,提醒她快点捡。
甜甜委委屈屈地捡起了小猴儿,抬头瞧瞧余照,又“忍辱负重”捡起碗放在餐椅台面上,下一秒就小炮弹一样冲向荀钰,哭声随着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把一屋子三个大人都看笑了。
荀钰蹲下将女儿搂在怀里。
“自己犯错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在女儿真情实感的哭声里边给她抹眼泪边幸灾乐祸:“找我也没用啊,我跟妈妈才是一伙的。”
哭声直接拔高了。
这天是周六,向来不会有人来访的荀钰家门被敲响。
余照还在抱着甜甜给她剪指甲,听到敲门声,荀钰放下手里的拖把,纳闷开了门。
“你好,我们是西山分局的。”出示证件后,门口的两个警察直奔主题,“你是荀钰吗?”
“是。”
“方不方便进去说?”
用胳膊拉着门的荀钰侧身让位置,余照见状连忙将孩子抱回卧室,将卧室门敞着,竖起耳朵听。
“不用麻烦。”大概是荀钰给他们倒了茶,“认识姜远吗?”
荀钰的声音犹豫:“他不是在医院?”
“是这样,西山分局下辖的区域很多荒山,前两月荒山再开发,发现了一具尸体,经鉴定,确认死者是姜思归,也就是姜远的父亲。”
“姜远的爸爸?”
许是看他很迷茫,有一道略粗且低沉的声音继续给他解惑。
“没人报过姜思归失踪,经我们侦查,姜思归是被活埋的。”
“而且是被姜远埋的。”另一道声音补充。
余照纳闷地歪歪头,看甜甜学她,开心地咯咯笑,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她安静。
“我们去了姜远现在住的医院,查缴费记录发现是你一直在给姜远交钱,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关于他爸爸你了解多少?他们父子的关系很差吗?”
“这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姜远出事故变成植物人之前,留了一份遗嘱,财产一半给舅舅,一半给认识的人,想来跟他爸爸的关系不好。”
“姜远是2018年10月2号...”
“稍等一下。”
迎上她不解的眼神,荀钰只是勉强一笑,就毫不留情关上供她偷听的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