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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贴着她,在她的西装裤上不厌其烦地蹭自己肉乎乎的脸,跟余照有接触就开心坏了。
余照夹一筷子凉菜,没想到一滴菜汤结结实实滴在甜甜脸上。
她连忙去抹,小孩以为她在爱抚自己,笑得露出几颗小牙,扑进她怀里。
余照心虚地瞄一眼对面玩手机的荀钰,他似乎没注意这边,接下来她的每一口都用手挡在甜甜头顶,艰难吃完了午饭。
走廊里就是那时嘈杂起来的,余照跟荀钰对视一眼,他手机一扔,迅捷利落地开门瞧。
门外的叫骂声也清晰起来。
“我让你们辩护!辩护!钱呢?老子钱呢?”
戴着帽子的男人一身水洗发白的牛仔外套,正一边骂一边砸,举起一摞A4纸嘭地砸在小律师的红木办公桌上,散落一地,他还嫌不够,三角眼环视一圈,从腰后拔出水果刀。
“把门锁上。”
荀钰叮嘱一句就飞奔出去,余照快步抵住门,反锁完,有点担心地隔着玻璃往外瞧,可惜角度有限,只能隐约听到来闹事儿的人怒吼:“给死婆娘辩护的律师去哪儿了?滚出来!”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鼓点。
简繁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直拍心口:“吓死我了,他刚才差点就推财务室的门了,里面就我一个人。”
余照在玻璃窗边焦躁地转来转去,荀钰就那么徒手出去也太危险了,简直鲁莽。
“别急,我报过警了。”简繁向她示意自己的手机,“写字楼的保安也通知了。”
这里离事故发生的办公室太远,那男人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大喊大叫,余照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只能听到自己血液的嗡鸣。
甜甜扶着沙发背,不懂两个大人的紧绷状态,好奇地拍了拍沙发皮面。
呼吸滚烫,刚吃过饭的胃跟石头一样硬,她将懵懂的孩子抱在怀里,寻求微弱的安全感来支撑自己。
简繁唰地拉开门,连珠炮似的问谢淑梅:“这谁呀?怎么砍上门了?到底是要找谁?”
余照听到声音回头,谢淑梅尚未进来,身后的荀钰似乎想侧着挤进门口却被叫住。
下一秒就被勾着脖子环抱,他被烫了一样使劲推开对方,要不是脸上没什么赘肉,这抗拒的动作妥妥能挤出双下巴,反应过来立刻隔着层层阻碍看向室内的余照。
余照竭力维持住平稳呼吸,将头硬生生扭回来。
前台满脸的劫后余生:“荀钰,谢谢你来救我,我当时害怕得想哭。”
“不用谢。”他双手扳过谢淑梅的肩膀,让妈妈面朝对方挡在中间,满脸严肃,“公司都是小姑娘,我去拦着是应该的,你不用多想。”
“是呀,”谢淑梅和蔼笑笑,“大家都没事儿就好。”
怀里的甜甜攥拳放在嘴里啃,余照连忙将她手腕拉远制止,身边有人落座也没给反应,直到余光注意到他手掌虎口有鲜红的印记才立刻扭头。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注意到了,位于虎口处,利刃割出来的口子,正往外渗血。
这发现导致谢淑梅说什么余照都没注意到。
“这人,是上个月小胡代理官司当事人的老公,我记得叫吕凡,当事人起诉离婚,最后判他得20%的房款,每个月给孩子抚养费,肯定是不满意这结果,所以来报复。”
简繁纳闷:“所以他老婆才是咱们的委托人啊?他是被告?”
“可不是么。”谢淑梅瞧瞧沙发对面一言不发的两个人,“他酗酒还打老婆,赚的钱不往家拿,全都花天酒地挥霍了,前两年还因为乱搞得了病。”
“跟这种活一天算一天的人真是耗不起,离得对。”
“简繁,跟我出去瞧瞧。”
这间办公室安静下来,太阳穴隐隐有血管突突直跳,余照瞧荀钰用纸巾敷衍地一捂,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吸吸鼻子,声线平缓:“我手疼。”
“勇敢的人是没有痛觉的。”余照眼睛都不眨,阴阳怪气,“徒手也敢面对带刀的人,别说是戳个口子,就是砍上几刀,也不痛不痒。”
“我错了。”
“千万别这么说。”余照将孩子还给他,拿起手机准备撤,“谁有你勇敢啊,说不定明天能接个锦旗呢。”
她的衣角被拽住。
“别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
荀钰抿抿嘴:“你阴阳怪气,就是生气。”
“你才阴阳怪气。”余照将衣角解救出来,发现沿路走廊里大家都从惊惧里恢复,喜气洋洋。
财务室里简繁甚至包都背好了,站着关机:“谢律师说下午休息,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七月,北方正式步入夏天,挺拔绿树青翠欲滴,一阵暖风拂过去碧波荡漾,余照被绿叶缝隙间的碎金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