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佟掏出卡来往前走,回头却见盛昔陶站在原地没动。
从刚才离开长廊后,他就一直沉默,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知是喜是悲。
姜河见他望了一眼头顶的梧桐树,紧接着突然一把将贾佟拉过来按在了树上。
他虽然是omega但有长得高,力气也不小,贾佟的头顶在他的肩膀,此刻,贾医生就像一只孱弱的狗。
姜河登时吓了一跳:“盛先生,你……”
“你不要告诉我陆曜山也在接受这种治疗方式!”
盛昔陶直视着贾佟。
他目光认真冷静,内心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苦涩涌上来。
实际上都不需要贾佟回答,在看到那个女人背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后,盛昔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女人的惨叫声似乎还响彻在耳边,震得他头皮发麻。
盛昔陶眼睛红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那种方式!居然用那种方式!”
贾佟沉默着,他明白盛昔陶总会知道这一切。
此刻他见他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裤缝,那间诊室门上挂着的牌子浮现在眼前。
G-ECT5——全称叫腺体性电休克治疗。
贾佟难以说出口。
那个女人的破碎脸此刻似乎和陆曜山的脸重叠了起来,盛昔陶约等于亲眼目睹陆曜山受到的折磨,尖叫声刺破了他的耳膜,冷汗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难以想象这一个月陆曜山经历了什么,盛昔陶感到后悔、无助、难过、痛苦,这些情绪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捆绑起来,他一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地蹲下身去。
姜河见状怔在原地,他内心也觉得那女人的治疗方式十分残忍,但并不知道和陆曜山有什么关系,此刻听了盛昔陶的话才恍然大悟。
他震惊地望向贾佟:“贾医生,你是说我老板也在接受那样的治疗?为什么?”
贾佟想起自己在戴维那里得知此事的时候也同样震惊,但现实是,他根本毫无办法,作为医生,他对自己的病人束手无策,这简直难以启齿。
最后,他只能无力地说:“这是目前治疗他腺体最快的方式。”
姜河难以接受:“那陆总和夫人知道吗?”
他觉得陆骢和白筱落再怎么说也是陆曜山的亲生父母,不可能同意这种方式。
然而他错了。
“他们只希望曜山的腺体好起来,而且G-ECT的治疗手段,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姜河难以置信:“你是说在老板受伤之前,就已经在接受这种电击治疗了?”
听到这话,盛昔陶突然抬起头,他想起一件事,两人还在国内时,他似乎就发现陆曜山背上有类似的伤痕,但他却说是去拔了火罐。
难道……
贾佟望着两人质询的眼神,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他和盘托出:“其实从曜山十一岁那年做完移植手术后,他的身体就对新腺体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从那时起,陆家就间歇性地在让他接受G-ECT。”
贾佟说完,觉得压在心中多年的大石松了松,随之,后悔和内疚翻涌上来,他抓了抓头发垂下脸去。
盛昔陶听了震惊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他都在接受这样残酷的治疗?!
一切都太离谱了,他头脑空白一片,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姜河激动地涨红了脸,他仍不愿相信。
“可是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儿其他办法吗?”
他质问贾佟迫切地需要解释,贾佟沉默不语,但是突然,他抬头看了眼盛昔陶。
“其实还有一种方式。”
“就是标记匹配度高的omega。”
其实,陆曜山的病情彻底变得不可控制,是在十年前盛昔陶离开后。
因为没有了匹配度如此高的omega,alpha信息素就变得紊乱而难以克制,再加上这颗腺体本不属于陆曜山,排异反应使得他的身体难以消解和适应s级信息素,导致了恶性循环。
当初陆骢和白筱落就是为了解决这种情况,才千辛万苦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盛昔陶这样一个io。
可惜事与愿违,盛昔陶在陆家没待两年便离开了。
多么可笑,听到这里,盛昔陶的内心升起了一股苦涩,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为何陆曜山时隔十年回来找他,又为何说自己离不开他。
长达十八年的电击治疗一定是使得他身心俱裂,痛苦不堪,才会独自卑微地漂洋过海来挽回自己。
那个时候的陆曜山一定绝望极了。
满是针剂的抽屉,满是病痛的身体,甚至连基本的生理功能都一并丧失,他把盛昔陶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却对真相能瞒则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