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给谢雨薇转账时沈陷的脑子是混沌的,他很难过,就想这么做。
人在难过时总想花钱,这个时候银行卡上的钱不过是一串数字。
但钱没花出去,沈陷依旧很难过。
他没办法再和安黎长久纠缠,如今只是他漫漫一生中无足轻重的过客。
不能再和安黎谈笑相对,如今只是窥视他的生活都如履薄冰。
沈陷没心情再挤在人海里,周围的喧闹总给他一种感觉——他是没人要的。
他将被捏的皱巴巴的衣服展平,朝着几人平淡的笑笑,“我有事先走了。”
部长现在还是一脸怒容,经过这么一遭,活动策划的评级自然不会高。
心血算是打了水漂。
他们也没留下沈陷,本来就没有太深的感情,算得上是工作的伙伴。
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即使安黎不来,
沈陷还是独自去了南操场,那里有数不清的花灯,其中一盏便是沈陷画的枯木逢春。
当时对自己和他最好的演绎与祝福。
进操场时一个猫耳朵女郎塞给他了一个小号洋娃娃。
她笑容灿烂盛开:“新年快乐”。
沈陷恍惚了一瞬:“新年快乐”。
明明还没新年呢,她怎么这么着急?
沈陷攥着洋娃娃,手心里出了汗。
南操场里也到处都是人。
漂亮的红色灯笼前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拍氛围照。
一群少年少女们围坐成一圈摸着卡牌好像在玩狼人杀。
马里奥抱着一个大红蘑菇走在游街队伍的最前方,背后跟着憨憨傻傻的熊二,还有簇拥着白雪公主的七个小矮人。
所有人都在笑。他也想笑,但他不知道该笑什么,也笑不出来。
沈陷在篝火旁坐下。
火还没点,听组织部的人说,火会在零点时点亮,到那时光亮会蹿上去冲破天际。
沈陷掏出手机,打开聊天框。
他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女人,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然后想到了顾明,估计那家伙正和自己的女神到处潇洒。
接着是路泽和柏文生。
路泽的朋友太多,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柏文生比起自己,更爱厚厚塌塌的书。
好像谁都没空理他。沈陷叹了口气,熄屏用手掩面合上了眼。
其实还有一个人,他无数次的说只爱自己。
可沈陷到现在也没明白,他到底爱自己什么。
喜欢自己这副皮囊吗?
那如果他瞎了,还会不会爱自己?
光影散了一地,织成了落星,远方隐隐绰绰的传来歌声。
正如安黎不喜欢他,他也爱不起程落,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有人以旱的方式死去,有人以涝的方式死去。
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能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不堪,而后憋死在胡同里。
沈陷觉得自己真是有病,直至现在,他还固执地想得到安黎。
哪怕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这时北边操场在演出,估计人很多。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觉得他们设计的大屏幕很好看。
沈陷乱七八糟地想着。
本来思绪飘飞,天马行空,过去发生的事,他幻想的事,他期望的事,他害怕的事一股脑的往外窜。
他一边想着,一边难受着。
“十,九,八,七,”
快零点了,人们开始一起倒计时。
“六,五,四,”
沈陷坐直了身子,敛目望向篝火。
“三,”
“二,”
“一,”
“呼啦——”
四方一齐点火,火苗先从底下蔓延,随后攀着枯木往上升,仅仅几秒,烈火便蹿上了天空,几乎同时,点亮了整片夜。
沈陷抬眸,
火光之中影影绰绰立了个人。
身形挺拔颀长,黑眸深邃如无波古井。
那人踏着火光而来,神情淡漠步履从容似暗夜的主宰。
抱住沈陷的手冰凉却怜惜,声音低沉磁性含着异样难耐的柔情。
沈陷定住身子,僵硬地任他抱。
“阿陷,新年快乐。”
旱死的和涝死的就这么在火光盛放和人声鼎沸中对望。
“程落,新年快乐。”
沈陷轻声说,声音到底是染上了一丝感激。
虽然不多。
“你怎么现在来?”
沈陷的声音闷闷的,不开心写了在脸上。
“阿陷是嫌我来的早,还是怪我来的晚?”
程落敛动长睫微微抖动,眼底宠溺压抑着沉山般晦涩难懂。
“我只是觉得你时机抓的真好。”
明明一个坏透了的人,却像是从黑暗里走了一遭后踏着大亮天光而来。
演饰的自己像个英雄。
“我只想让阿陷新年的第一天满眼都是我。”
可能是沈陷自己的心境使然,他竟然在这话里听出了丝缕哀伤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