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从未跟任何人分享过的事。
她斟酌片刻,缓缓道:“我从小是被姥姥带大的,我妈妈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
陆尘目光中闪过几分惊讶——知道她一直在直播、陪玩赚钱,猜到她家境不好,但没想到她母亲竟然早逝。
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只安静听着。
“至于我生父,我姥姥从不提他,我也从没见过他。”云意耸了耸肩膀,“只能希望他也死了吧。”
陆尘:“可能真死了,不然怎么会放着女儿不管。”
他的语气里难得听出一抹不平。
“有道理。”云意笑笑,无所谓地揭过这个话题,“所以我跟姥姥感情很深,到北城上学就很想很想她。”
陆尘点头,淡声问:“那你们怎么生活?”
云意手托腮道:“其实也还好,姥爷留下了一个小房子,姥姥原来是小学老师,虽然是合同工但是有退休金,只是很少,每月一千二左右。”
“姥姥还会剪纸,经常摆摊,我放学周末也经常陪她一起,过年能赚大几千呢,我们也差不多够花了。”
“后来我上了高中,学费高很多,加上姥姥生病了,每月药费大几百,所以我才开始尝试直播……”
她笑着眨一下眼,“好在我有游戏天分。”
她手缓缓放下来,撑在座椅上,看了眼陆尘。
她家境不好,但从未因为此而沮丧难过,甚至一开始她脑子里并没有家境不好这个概念。
跟着姥姥在夏日摆完摊回去吃根一块钱的冰棒,既满足又幸福。
直到上小学的某一天,班主任把班里唯一的贫困生奖金名额给了她,要她写一封感谢信贴在校园宣传栏里——那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和同情。
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无论她去哪里上学,都会有人知道她家境贫困——那样的目光就这样一直伴随着她,直到高中毕业。
她也从一开始的难堪、羞耻慢慢变得不在意。
但是,她说出一切后,陆尘会怎么看她?
他好似对她有那么一丝丝才冒出头的好感,在她将这些都说出来后,他的好感还存在吗?
他又会不会像那些人那样,用怜悯的目光审视她?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阳光被层层低垂的浓云遮蔽住。
车里的温度仿佛都冷了下来。
云意轻轻颤了一下。
陆尘却只是点一下头,仿佛日常闲聊那样很随意地问:“摆摊有趣吗?”
云意心中轰然涌出无限暖流,像在一瞬间温暖了她全部的身体。
她感觉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被生生忍住。
“有趣啊。”云意看了眼窗外,迅速调整好情绪,“姥姥剪的特别活灵活现,生肖啊,鹿啊、熊猫啊——”
她顿一下,看了眼陆尘,见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往下说,“还有锦鲤、财神、送子娃娃什么的……”
陆尘试图理解:“送子娃娃?”
云意解释:“对,就是好多夫妻长时间没有孩子的话,就会想要一张,就……图个好兆头。”
陆尘“喔”一声,一脸长见识的表情,“还有这种东西。”
“嗯。”跟陆尘说这个话题,云意有些害臊,“不过我姥姥眼睛花了,她现在也不太剪了。”
她下意识说,“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拜托她给你剪一张。”
陆尘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像挂了一个问号。
云意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生肖,生肖!”
陆尘深深看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行,我预定一张。万一呢?”
“……”
云意一时尬住,就在她想换个话题时,忽然又听见陆尘无波无澜的声音:“这个什么娃娃,负责售后吗?”
云意:“……”
啥?售后?
几块钱的东西,要什么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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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站时,外头下起了小雨,牛毛般的细线落到车窗上,汇成很细密的小水珠。
车内这时亮起灯。
云意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不知道徽城有没有下雨。”
陆尘打开天气软件看了眼:“有,小雨,看样子要下三天。”
“三天?”云意有些惊讶,“那很难得,徽城这时节很少下雨。我们以前就盼着下雪,可以滑冰玩。”
怀远中学建在山坡上,下雪后校园背后主干道会变成天然的滑冰场。
陆尘点头:“我也是。”
云意:“你也是?你都不滑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