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感觉眼下的积分符号仿佛都变了形,西格玛符号也写得歪歪扭扭,思路凝滞下来,完全无法进行下一步。
陆尘手搭在她肩上,俯身:“哪里不懂?”
云意微闭了下眼睛,极力拉回思绪,下笔开始写。
一行。
两行。
他微凉的指尖似无意贴住她温热的脖子,渐渐向下:“不错。”
又写一行,温热而柔软肌肤被突然的凉意一激,笔尖倏地在纸上划下一道笔直的黑色长线。
耳边传来他缓而哑的声音:“怎么不写了?”
她喊他:“陆尘。”
黑色长线歪歪扭扭,最后全然失去力度,溃不成军,笔跌落在纸上,滚出两圈远。
她想起他打游戏时的那双手,纤长而骨节分明,漂亮到仿佛是雕刻出的艺术品。而她此刻的感觉像是回到打雪仗那天,那团雪进了她领口,慢慢融化,微凉的水珠贴着肌肤一路蜿蜿蜒蜒地向下。
她呼吸短促,微微闭上了眼。
片刻后,陆尘的手仍搭回她肩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那支笔递回她手上:“接着写。”
她咬唇,把笔一摔起身:“不写了。”
往外走,却被他适时捞回怀里。
他笑一笑,声音里有种幽微的满足感:“不写就不写吧,我们出去买菜。”
他抱着她的腰紧了紧,清冷的声音有几分沙意,“今晚留下来?”
云意身体倏地紧绷,随后道:“好啊。”
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买菜的时候,云意也用这样自然的语气说,这顿饭我来吧。
毕竟是要送他离开。
陆尘满足她:“行。”
看她有模有样地在超市挑菜,鲈鱼选哪条,肉要哪个部位,虾要活的跳得高的,冬瓜要结霜密的,黄瓜要刺尖的,他不觉发出一声笑。
云意把冬瓜装进袋子里,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陆尘从她手里拎过袋子:“笑你出师了。”
这些东西春节那会儿,她下楼悄悄跟他打语音的时候一样样问过他。
楼下超市的菜新鲜程度自是不能跟菜市场的比,但两人此刻也没得挑。
进了厨房,陆尘挽起袖子洗了个手,不用她吩咐便开始打下手。
鲈鱼在超市已经由工作人员预处理过,他不满意,又刮一遍鱼鳞,清洗干净,放透明盆里递给云意。
又开始挑虾线。
水龙头里一股细细的水流淌而出。
他神色清冷,却认真。
那柄镀金铁剪刀在他手里十分听话,动一下便处理完一只虾,动作干净利落。
一种过分的不真实的生活感。
云意恍惚了一瞬。
陆尘像看出她心里的想法,问:“没想到?”
“确实没想到。”云意回神,靠近他,“这么熟练?”
“水平退步不少。”陆尘把剪刀拿的离她远了点,“你去那边,腥得很。”
“喔。”云意答应一声,却忽地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
陆尘呼吸微微一滞。
有一团柔软的棉花压在他脊背上。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她,很轻的声音,含着某种克制:“别闹。”
都处理完,陆尘洗了三遍手,把厨房交给云意,自己回房间收拾行李,真是利用好每分每秒的时间。
再出来时,清蒸鲈鱼、粉蒸肉、凉拌黄瓜、冬瓜炖虾仁四道菜上桌。
跟过年时他推荐给她的菜单差不多。
陆尘问:“比你过年时候做得怎么样?”
云意:“强多了。”
“那我有口福了。”
鲈鱼蒸过头有点碎,陆尘很给面子地扫了尾,剩下的菜都多少剩下一些。
收拾完,陆尘在沙发抱着她看电视,有意无意地将她一缕头发缠在指尖上。
这么厮混在一起,时间倒也过得真快。
夜色渐沉,谁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眼前的电视换了一圈又一圈,又什么都看不进去。
终于,陆尘握住云意按遥控器的手:“没想看的就别勉强自己,洗澡睡吧。”
云意微微一僵。
他极自然地起身走回卧室,云意听见衣柜推拉门滑动的声响,再出来时,他手上拎了件米色女士睡衣。
丝质的长衣长裤,再保守不过的样式。
他说:“昨晚临时买的,凑合穿两天。”
云意接过睡衣,“嗯”一声,进了浴室。
不存在不信任他的问题,只是第一次在男生家里洗澡,心里难免忐忑。
飞速洗完,吹干头发出来,陆尘已换好睡衣。
浓墨似的黑色,压住他身上几分清冷,却衬出几分矜贵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