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进了凤翥岭便是一家人,吃几个包子算什么。
她慈爱地摸摸小水的头,又往她怀里塞了几个包子:“还是我们小水贴心,刘爷爷不常走动,小水替赵大娘跟他问个好吧,这些包子全当送他了。”
“谢谢赵大娘,大娘人真好!”小水开心地抱着她的包子们,此时赵生也将牛车修整完毕。
他骑上牛,朝赵大娘问道:“娘,坐稳了吗?要走了。”
“嗳、马上了。”赵大娘回了他一句,同小水告别后跟着赵生一块儿出领地,前往县城。
赵大娘一家刚进城便碰上了尚未从老家逃离时,常常从隔壁村跑来买包子的李大婶。李大婶见着他们比他们还要惊讶,她挎着碎花布包一步并三步快速走至牛车旁边,又仔细地瞅了瞅。
坐在车上的赵大娘发现了李大婶,冲她打着招呼。
确认二人是她以往的老相识后,李大婶子嚷嚷道:“哎呀!赵金红,真的是你跟你那大儿子!”
赵生停下赶牛的鞭子,道:“李大婶,许久未见了。”
“李春花,我们娘俩又不是变成了妖怪,怎么就认不出来了。”赵大娘捂嘴笑道。
“这不是听说你们村被山贼屠了吗。”李大婶越说越小声,似乎是怕被县城中山贼的细作听去,“那会子我悄悄去你们村瞄过一眼,啧啧啧,那叫烧得一个干净,真是啥都不剩了。”
李大婶又问道:“怎么就你跟赵生,你家老头子和小壮呢?”
赵生与赵大娘皆沉默片刻。
李大婶看见二人倏然黯然的神色,轻轻打自己嘴一巴掌:“瞧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随后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你们是要上哪儿去啊?”李大婶正巧来城里给她孙女置办些布匹,小孩子长得快,过不了多久便要制新衣服。
赵生道:“哦,我们要去清道夫那儿一趟,收些碎的瓦片烂缸之类。”
他又转头朝李大婶道:“如果大婶家里也还留着这些废品,可以留给我们,我们花铜钱收。”
“何必呢?婶子家里有的是,不用给我钱了,你们帮我搬这些还省得我出去扔的功夫。”李大婶摆摆手道。
“那些谢谢大婶了,等会儿我们去你家收。”赵生道
她又盯着两人衣着打量一番道:“你们如今的日子过的还挺好啊,瞧瞧这衣服,我要是有这么一件,我可舍不得穿。”
赵大娘问言亦开始观察李大婶,她比几月前清减几分,衣裳也不似从前那般崭新,洗得略有些发白。
但赵大娘记得她家也算得颇有家资,若非如此,李大婶亦不会大老远从隔壁村跑来只为吃个包子。她虽不是日日都来,但凡过来必穿县城中最时兴的料子制成的衣裙。
李大婶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俯身到李大娘身旁小声道:“我听说你们进了那个叫凤什么的新寨子,你们怎么想不开去当山贼了,今日也就是我胆子大,若是换了旁人,指定不敢同你们搭话呢。”
赵大娘哭笑不得,解释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是进了原本追风寨那地儿,但我们领主不可不干山贼的事儿,你们如今可有见过我们这儿的人去村里收税?”
“倒是不曾,怪不着我儿子那会儿赶车路过你们那地,那天刚好是雨天,他的车卡泥地里走不动,接过被路过的你们那什么领地的人给搬上来了,他通风我说,我还不信呢。”
“这会子见了你,我才安心了。”李大婶不由得舒口气。
赵大娘抚过李大婶的衣袖,疑惑道:“按理说十绝寨、金虎寨、追风寨都没了,你们怎地日子还越发过得差了。”
一说到这个,李大婶便是满肚子的气,她想大声咒骂,但顾忌于此时正在县城的大街上,只得凑到赵大娘耳边细语:“你是不知道!你们新领地一下子就干掉了仨山寨,茂云寨跟官府都不敢来惹你们,不收你们的税。他们在外头可劲儿压榨我们,原本交给官府六成,然后当地山寨抽两成,还能余下两成供人吃饭。”
“现在可没有这种好事儿了,官府说前头战事吃紧,今年又加了一成税,茂云寨仗着就自己一家山寨,便要抽四成,合着这日子农家种地,若是来年收成不好,还倒欠他们一成租子!”李大婶说着说着便被气笑了,旋即想到此事关乎体己,不禁潸然泪下。
赵大娘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