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来到橱窗外,低声说:“快了。”
“哦——”陈余南听他这么一说,赶忙付了钱,店员递给他卡片和笔,他接过,边写字边继续说,“那一会我们就在,嗯……”
他扭头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然后怔了一下。
橱窗外天色尚明,那人捧着花,正安静又温柔地注视着陈余南。
“就在这里见吧。”梁渡说。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了一会。
“所以你不是刚出小区。”
“你也不是刚上地铁。”
陈余南不顾身旁店员的异样眼光,低低地说:“有点突然,我现在心跳的很快。”
“我也是。”梁渡回道。
陈余南笑了,在卡片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放进花里,转身和梁渡面对面,遥遥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莫名其妙地问。
梁渡沉默了一会,说:“记得。”
他知道陈余南指的是九月的那个雨天,陈余南冲入偌大的雨幕,一不小心撞进了梁渡的伞下。
但这一瞬间,映入他脑海里的不是九月的雨,更不是燥闷的夏。
而是,二月冬末——
一场下到整座城天寒地冻的雪。
………
从地铁站到学校的马路上,一片白茫茫,出租车的轮胎有些打滑,行的艰难而又缓慢。
“小伙子。”
旁边的人第三次出声时,梁渡昏昏沉沉地醒来了。
司机苦着脸:“小伙子,你看前面还有几百米就到学校了,要不……”
“我在这下就好。”
梁渡捏了一下冰凉的指尖,下车前将羽绒服的帽子盖上,撑开了伞。
他到教室时,里面空无一人。
学生们在外面打雪仗,老师让他先找个空座待着,便忙去了。
梁渡晕晕沉沉,找了个同桌桌面整洁的位置坐下,眼皮阖到了底。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纷至沓来,嘈杂的声音在梦里浑浊不堪。
梁渡没有睁眼,他感觉到他的手脚冰冷,脸颊却开始发烫。
从地铁站烧到学校的昏沉感侵袭着他的脑袋,像搅着一团浆糊。
清醒下沉,躁意升了上来。
“好像是新同学。”
“他心可真大,刚来就睡觉。”
“新同学长啥样,让我瞅瞅。”
“嘁,遮的这么严实。”
“……”
“都回座位上,一会老师来了。”
“是是是,学委。”
“等一下,这个位置好像是——”
“陈哥回来了!”
声音如波浪般散去,瞬间安静。
梁渡于是得到了几息的安稳,然而这份安稳是短暂的。
很快,他听到旁边的椅子被挪动的声音,然后有什么啪的一声砸在在自己的脸上。
他不得不睁了眼。
——是一本书。
他还没看清是什么书,有人从他脸上将书捡走,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新来的,”
“手,挪开。”
梁渡藏在有白色绒毛的帽子下面的脸动了动,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好像越界了。
四周很安静,似乎大家都在看。
他本想抽回这只手,不想枕的太久,小臂全麻了。
这一动,竟是偏离界限又多了几厘米,梁渡清醒些许,支起上半身来,也是麻的。
于是失去支撑,身子一歪,又倒在桌上,两只手连脑袋都重重趴在同桌的课桌上,仿佛在说:
我就不挪。
梁渡:“………”
那人:“………”
砰。
那人脾气好像不好,把书本砸桌上,声音带着几分郁冷:“你有病?”
他将课桌狠狠往旁边一扯,不顾险些砸地的梁渡,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梁渡手磕了一下桌角,清醒的痛觉瞬间打破了发烧的钝感。
他坐直了,帽子滑落至肩头,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来。
不是那种网红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而是一种很干净、清冷的白。
周围响起几声“嘶”来。
“长的也就那样,”有男生不屑,
“一看就是小白脸。”
“………”
梁渡仿佛没听见。
他的刘海齐整,但有些长了,遮住了自己一部分视线,也隔绝了绝大多他人的目光。
但他知道那人也在看着他。
与一些惊奇的、故意中伤的、轻蔑的目光不太一样,那人拧着眉,眉头皱的深深的,奇怪地盯着自己。
在梁渡看向他时,那人收回目光,厌恶地踹了下梁渡的桌角。
“你换个位置吧,”
他的声音夹杂着十足的冷意:“警告你了,别坐我旁边。”
………
“那时你送我去便利店买伞,结果伞都卖完了,我上一秒还在抱怨运气太差,可是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