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眼睫紧颤,瞳孔微缩,“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与陛下……”
“承桑意狡诈,我是妖,我的存在不会玷污她。你不同,你是朝堂之上的清流,若因我而毁你,我对不起百姓。承桑意不同,她冷酷她无情。”
“邵循,没有你,你值得更好的人。邵循,你的母亲能接受我这个小妖吗?你有你的顾虑,我也不配你毁了自己的一切来爱我。”
“不,长明,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不喜欢的借口,对吗?”邵循质问。
都是借口罢了,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值不值得呢,喜欢二字可以压制所有。
长明笑了,带着纯真,“我喜欢自由,你甘愿放弃你的官位、你的母亲,随我飘摇四方吗?”
邵循不甘:“陛下也不可以,她是一国之君,肩负重任。”
“这不是选择那颗糖果的事情,我没有选择呀,邵大人!”长明轻叹一声,“你很固执呀,你喜欢我,不过是救命之恩罢了。撇开救命之恩,我是妖啊,你是人,你怎么会喜欢上妖了。”
长明轻轻摇首,想让她想明白,救命之恩,与感情是不一样的。
“长明,你活出了我想活的模样!”邵循无力道。
“长明,我自幼是女子,无法继承父亲留下的遗产。我不明白,那明明是我爹的东西,我为何不能拿。我是我爹唯一的孩子呀。从那刻起,我就知晓我辈子不能松懈。我努力读书,一步步走来,乡试会试殿试,披荆斩棘,我走到先帝跟前。”
“先帝赐我官职,没有让我入翰林,更没有外放做一县官。他将我安排在刑部,起初我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他将我留下,为了辅助今上。我每走一步,都会左右思量。他们说我固执,不懂变通,我该如何变通。我不敢变通。”
“长明,我与你相识,你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敢爱敢恨,你想了便去做,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我好像活成你……”
长明看着不一样的邵循,听她无可奈何的话,“你可以回去夺回你父亲的东西。”
“有意义吗?无子便要将家里的财产充公,这是每个家族的规矩,只有男儿才可继承家财。我回去又如何,不过是仗势压制罢了。邵循摇首,目光淬雪,琐碎的事情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抢回来又能怎么样,她的前半生已回不来了。
她不想让人说她仗势欺负族人。
“你连报仇都不敢?”长明狠狠嘲讽,“你也是个软弱的人,邵循,你如今的地位,不需我多说,你动动嘴皮子,就有人帮你去做。你却缩着不敢,不是你羡慕我,而是你自己被名声所困。”
邵循反问:“是呀,你不就是因为我的名声才救我的吗?”
长明缄默,是阿,都说邵循刚直,她才会搭救。若是苏时之流,她怎么会费心去救了。
一环套一环,长明无话可说了。
邵循紧凝着她的神色:“你说不出来了,长明。”
“邵循,我明日就走了。”长明下定决心,“但你放心,我也会在你身上下一重禁制,你有危险,我也会赶来救你。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陛下呢?”邵循问。
长明淡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百年后千年后,我都会记住你!”
邵循望着她,许多话在口中打转,对上长明通透的眼神,眼中闪过水色:“你为何要这么绝情呢?”
“邵循,我帮你解决你的心头事,你还是人间赞许的邵侍郎。当我对你的弥补,我很感激你。”长明起身,神色悲悯,“是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我宁愿你留下。”邵循摇首。
“不,这是他们欠你的,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长明抬首,目光落在院门处。
她朝那里看过去,门口处空荡荡,她是妖,人靠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她要走了,也不怕承桑意找过来。
鸡肉烤焦了,皮肉发黑,传出阵阵焦味,两人都没有在意。
长明轻轻一笑,“邵循,晚了,回去吧。”
长明赶客了,邵循不得不说道:“你的心很冷。”
“不是我心冷,而是你太干净了。”长明摇首。
邵循离开了。
天色大亮之际,女帝整兵出征。
女帝离城后,邵循匆匆赶回来,新宅空空荡荡,长明不知去向了。
邵循落寞,在门口坐下,扬首望着浮云,早知如此,她不该揭破窗户纸,以朋友之名让长明留下。
她错了,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