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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陈修阳还不知道,在十个小时之前,自己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被三个女生议论下半身。他紧赶慢赶在中午之前和助理抵达厦海市。
二人直奔海关,此时距离货到港还剩十几个小时,时间紧迫。
做这行,不管哪个环节都要有熟人,陈修阳提前给海关的人打了招呼,调出入口货物报关单子。
助理核对后递给陈修阳,“陈总,单子是对的。”
这单子,乍一看发货单位、出口口岸、商品规格数量及单位都是对着的。
陈修阳眯着眼睛,身体略向后倾,缓缓开口说道:“不对,报关单有问题。”
这批到港的是俄罗斯北极蟹和鳕鱼,而这两栏编号是对调过的,“阴阳单子,这份是后编的,原报关单估计还在赵华泰手里。”
他一眼就能看出商品编号有问题,海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二人站在海关大楼前,不远处就是厦海,海鸥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海风吹动衣角,把陈修阳指间的烟蒂带动的忽明忽暗。
助理童文斌截过合同,又仔细对照一遍,“陈总……合同确实被动过。”
这批货不算少,光北极蟹就装满三个集装箱,还不说其他零散的海鲜,现在紧要关头就是揪出另一份合同。
恰逢此时,陈修阳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童文斌看了一眼自家老大,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不算太慌,他在陈修阳身边已经四年。
这四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不算少,每次陈修阳都能摆平,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相信自家的老大抗风险能力。
陈修阳轻轻握拳接通。
“陈总,赵华泰回来了。”
得到眼线的确切消息后,陈修阳换了个电话拨了过去。
“谁啊?”
“赵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赵华泰怎么能听不出陈修阳的声音,他这几天躲的就是这个人。
“哎哟,原来是远跃的小陈总啊,哪能忘记你啊!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啊?”
赵华泰在装傻。
“所以我说赵总是贵人,这么重要的报关单能传错,这不是多忘事吗?”
赵华泰僵楞,他没想到陈修阳这么快就找到破绽。
“小陈总,您真是见怪了,报关单都是我们核对后盖章上传的,哪里会有问题呢?”
陈修阳不紧不慢点上一根烟,马路对面有一家教堂,尖顶里传出阵阵钟声,他全身有种大劫大难后的锐气,他不想跟赵华泰扯废话。
“赵老板,倘若这批货我狠狠心抛了,然后向海关举报这批货是走私货,你是华泰公司的法人,也就是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陈修阳在商场可不是什么白莲花,他锱铢必报,这事他说得出,绝对干的到。
和童文斌的反应一样,赵华泰在电话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抓一把油叽叽的头发。
“你!”
“我敢。我当然敢,对我而言,我只是损失一些钱,可是对你来说可是牢狱之灾。”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万国,“赵老板,时间还充足,我劝你尽早拿出真的报关单,重新报关,尾款我还会按时打到你账户。”
说完他没给赵华泰任何反应,直接挂断电话,他现在和赵华泰是同一船上的,赵华泰上有老下有小,他笃定他不会做鱼死网破的事。
落叶被秋风吹开,堆积到四周台阶下,来回零散的路人踏着焦黄秋叶发出令人颤栗的声音。
童文斌:“陈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
陈修阳双手背后,目不旁顾盯着不远处教堂的尖顶,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赵华泰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重要的是眼前的这关先渡过去,其余的等秋后再算账。
良久,他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陈修阳看着赵华泰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眉间挑了挑,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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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四口围着餐桌吃饭,程月华不住的给江舟夹菜,“多吃点,你都瘦了。”“学校饭菜肯定没有家里吃的顺心。”“工作近来怎么样?有没有领导为难你?”
江舟一一回答母亲的问话,他夹了些红烧肉到江笑碗里,“笑笑也吃。”
江笑笑的没心没肺,“阿舟哥,你多吃些,不必担心我,我想吃家里随时都有。”
程月华:“这么大的姑娘,连饭都不会做,还好意思讲。”
江舟:“现在女孩子好多都不会做饭,这不重要的。”
程月华瞬间变了张笑脸,顺着江舟的话说:“还是我大儿子懂得宠女孩子,赶明老江家的儿媳妇肯定享福。”
江舟拿着筷子的手指顿了顿,没有接话。
窗外的雨大了一些,风也涌起,刮得窗户也跟着作响。老弄堂近年响应政府号召,翻新“老破小”小区,墙围全都刷上了暗红色,漫天漫地的南墙着了雨水,显得浑厚有岁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