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在树上看着沈忘,觉得沈忘刚刚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势,杀人时下手狠绝,整个人好像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
没有亲手杀过人的人,不会有沈忘身上这样的气势。
沈忘究竟是什么人?
他还在想,一声“恒安”就入了他耳中。谢晏低头看过去,沈忘仰头对他笑着,问道:“我现在接你下来吗?”
刚刚沈忘脸上明明被溅了血,也不知沈忘何时擦去了。一双眼睛那般明亮,还轻轻笑着,谁会觉得他才杀了人。
谢晏看着沈忘那张脸,“好,劳烦沈小哥。”
脚落在地面上之后,谢晏已经慢慢把自己的疑虑压入心底。沈忘对自己没恶意,他也不用非得刨根究底。
萧泠音松开谢晏,两个人接着往回走。
刚走两步,谢晏因为身上的伤,一下摔在地上。
萧泠音扶着他起来,“你腿受伤了?”夜色太浓,她看不清谢晏衣服上的血迹是别人的还是他的。
摸到谢晏的手指时,“怎么这么冰?”
谢晏手往后缩了一下,明明沈忘是男子,他竟然觉得这样的触碰太过亲密而不合理。
萧泠音把手收回来,不觉得谢晏那样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她说:“不能再走了。”今天上午他们是骑马来的这边,路程不短,现在谢晏这样,还是先休息一下要紧。
她把没烧尽的火把捡到一起,拢了堆火,对谢晏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我替你料理。”
在她心中,谢晏虽是男人,却是个书生,受不得伤。比不得她在战场上摔摔打打那么多年,不会因为些小伤就生病。
谢晏如今其实还能坚持着走,这些伤痛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可不知为什么,他没说别的,只是接受了沈忘的好意。
萧泠音席地而坐,见谢晏在旁边站着,转过身子朝向他,仰头问道:“你怎么不坐?”
谢晏迟疑了一下,萧泠音就明白了,她说:“你等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这身短衫,也撕不下块布来。
她又看向谢晏,谢晏穿的也是骑装。旁边那些人倒是可以撕些布过来,可她还怕谢晏忌讳死人。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她不好意思朝谢晏笑了笑,“不用等了,我没事了。”
谢晏从沈忘表情中就看出了沈忘的想法,他说:“天寒夜凉,沈小哥稍等。”他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将不远处死人衣服的下摆割断。
萧泠音见谢晏这么做,一下站了起来,“我来吧。”她上手就撕,粗制的布料在她手里就像纸张一样易碎。
碎布铺好在地上,两人都坐下。
这里围了火堆,不管是要杀谢晏的人还是要救谢晏的人,应该很快要过来了。
萧泠音从袖子里取出一瓶金创药,先给自己上了,然后递给谢晏。
谢晏没接,“我就不浪费沈小哥的药了。”他最重的伤在腿上,难道要在这里脱掉鞋袜撩起裤子上药吗?
萧泠音把药放回去,谢晏不愿意上药,她也不能压着谢晏给他上药。
反正伤没在她身上,疼的又不是她。
坐了没多久,萧泠音就听到远处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驰来。
对,是骑着马的。
在这种时候,敢大宗人马在外行走的,该是有正当理由的人无疑。
谢晏猜到那些人应该是陛下派出来找他的,他站起来,从刚刚与沈忘缠斗颇久的人身上取下一枚令牌。
这是谢家的东西,他不能让谢家背上弑君的骂名。
萧泠音看着谢晏的动作,觉得他们谢家人真的很奇怪。
谢晴因为忌惮谢晏,敢在猎场动手取自己的命,为的就是斩断谢晏的羽翼,可是却并不让人去杀谢晏。
而谢晏,明知是谢晴做的这些事儿,也放任她去讨利息。在最后却把能指认谢晴的证据收了起来,保证谢晴不会被此事波及。
她看着谢晏就笑了,“没想到恒安还挺护短。”
谢晏把令牌收好,“谢晴是谢晴,谢家是谢家。”他分的清。
萧泠音不再接话,只是看着前边的马。
火光照在他们脸上,夏枯焦急下马,“公子!”
沈顾音看见萧泠音在这里站着,他才放下心来,他也想向夏枯那样过去问问姐姐如今的情况,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只顺了自己的意。
谢晏注意到沈忘和沈顾音的互动,道:“沈公子,沈小哥受了伤,烦你下来照顾他一下。”
若是换了别的人,被要求着去照顾一个侍卫,必会有怨气。
可沈忘却十分高兴,对谢晏道:“是,谢大人。”说罢就翻身下马。
谢晏在旁边瞧着,沈顾音却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热情,和沈忘的交流也在礼数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