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 怎么了这是?可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 都不是的。你不要再跟过来了。”
花颜略显崩溃,她万念俱灰, 忽然停住了脚步,却不敢顶着这张浸泡在水中显得溃烂的脸回头看上萧景千一眼。
“那是为何?”萧景千对花颜言听计从, 她满面疑惑, 看着满面苍白的花颜。
萧景千一脸不解, 却又不敢贸然询问, 担心自己跟丢了,只得不声不吭地继续紧随其后。毕竟此时的她浑身湿透, 已经快要被冻僵。
“花颜,你到底怎么了?”
萧景千见身前的花颜不回答自己的话心急如焚, 一直追逐不停,跟着花颜的脚步。
花颜不置可否。
“阿颜。你,你慢点啊,等等我。”
萧景千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焦急赶忙冲了出去,紧紧拉住花颜的手,只得苦口婆心地问道,“花颜,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也许可以给你解决呢。”
有些事情连那些前人都无法解决,又岂是萧景千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何况萧景千直率成性,若是花颜自己再执意做事再步步生错,她还怎么在皇宫这无字迷局中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萧景千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兄长走散?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萧景千怎么会收到徐家人排挤,怎么会陷入这皇宫的泥沼之中?
在花颜的记忆里,这些年彰忆月陪伴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也算是掐着指头能计算的出来,很多事情花颜已经忘了,但是有一件事她记忆深刻,反复思量。
和其他爹娘送儿女远行的举动不同,在彰忆月把花颜送往忘忧山之前的那一天,彰忆月却把花颜留下来,让她和自己下一盘棋。
却没想那一场普普通通的棋局,让她铭记了一辈子。
太傅也曾教佑安郡主下棋,她自认为自己棋艺虽然不算精湛,但是对付其他皇子还是绰绰有余,百战百胜。毕竟她能从刚开始就能大概其看出这盘棋的走向,进而压制对方。
刚开始花颜还觉得和长公主下棋和那些皇子一样,自己已将对方围堵,这盘棋自己胜券在握,可是越到后面,花颜越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握棋局了。
之前是自己不经意间进入了长公主设下的圈套,而长公主也好像故意营造一种山穷水复的假象,看似漏洞百出,实则处处设防,花颜自以为步步为营,实则慢慢陷入圈套之中。
冷汗顺着花颜的额头流淌而下,此时此刻看似弱不禁风的彰忆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手捏起白玉杯盏,轻轻抿了一口。
“我们宫墙内的女子的宿命,也是如同这早早被人安排好的棋局,你无论爱与恨不做数。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一些就懂了。”
在这个时代,也许并不允许红颜倾慕何人啊……
青史或许记得大雁城的忠臣花无道狱中冒死送圣旨,但是没人记得彰忆月曾经破万难把圣旨送漠北,会记得叶霜为了取圣旨破万敌献热血,不会记得叶霜为了得见彰忆月一面,为了救下彰忆月才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在朝中,那些缱绻悱恻之事,或许没人只得,只被世人当做寻常。
世人不曾记得,自己不曾言说,只得将那些完不成、不可能的故事永远封缄在心中,沉入心海最深处,成为心上沉疴。
“当你位居高处却突然跌落谷底,当你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翻盘——”
彰忆月忽然绕到花颜背后,她转动棋盘,替花颜拿起那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正巧连成五子。
“这个时候,改变一种思路,或许就可以突破重围。可能是山穷水尽之时,就也能看到柳暗花明。”
“喔,花颜受教。”
红枫伏案,花颜睁着水灵灵的瞳眸,从桌案另一侧侧过身来。好奇地问着彰忆月。
“那……娘,我爹爹也是如此吗?这么多年爹爹为什么不来见我们呀。”花颜双眸炯炯。
“圣上命花督抚……命你爹爹迁到金陵那边,整日公务繁忙,离公主府太远,他回不来的。你再等待些时日罢。”
彰忆月低眉敛目,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她已然沉浸在当年支离破碎的记忆中,看似无心的话语中却充满无限的悲哀和沧桑。
她的手中依旧捧着一杯热茶,袅袅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之中,令人闻之心旷神怡,花颜转过身看向她,等待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