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燕然忍住身上剧痛,喘息道:“主上批评的是……奴婢知错。”
“如果你再不避重就轻,那可就不是鞭刑了。”扬芳懿的芙蓉鞋落在纪燕然的身侧,冷漠的语气犹如冰霜,“你该知道是什么吧。”
纪燕然瞳孔蓦然缩小,全身不由得战栗起来。
她说的是漠北!!
“我说我说。”纪燕然低声回复道。
岚太后朝着扬妃颔首:“停。”
“是——”
松绑的纪燕然一懈,整身瘫倒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之上,她发出一声闷哼,殷红色染红台下阶,令人作呕的腥气味弥漫在众人鼻腔。
太后欠下—身去:“说,她离开之前有没有说什么人的名字?”
若是不说,吾命交代于此。
可叶霜亦是漠北之人,说出岂不是……
纪燕然思忖片刻,用尽全身气力从白玉石地面爬起身来勉强说出了一句话来:“长公主消失前提及了……叶霜。许是那叫叶霜之人用了什么蛊毒迷惑了长公主,长公主才这般……”
叶霜你切莫怪责于我,要怪你只能怪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蛊毒。你们漠北人处心积虑的去做这种事,哀家竟然想不出呢。”岚太后摇头心觉不可思议。
“叶霜……那个漠北女子吗?倒是有趣。”
看来漠北的人,大都不可信。
“走罢。你的任务完成了。”
纪燕然硬撑着支撑起自己,捂住自己肩头上三寸长的伤痕,三拜九叩之后连连往后退去:
“谢太后。”
终于要结束了吗?
岚太后手中茶杯盖轻轻合拢瓷杯,忽然发言道:“留步。”
“太后还有什么吩咐?”纪燕然蓦然停住脚步。
“你虽是漠北人,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你之前是漠北的千金还是王女,甚至是王。来了大雁城,你就是以死谢恩谢罪,任务至死方休。明白吗?”
任务至死方休。
好一个至死方休。
“阿然知道。”纪燕然躬身拜地。
身为帝王家的杀手,永远不得见得外界的光。这意味着她虽然活命,却依旧身不由己,与其是说活,不如说成行尸走肉,她不得有爱恨,一旦杀手有了爱恨与怜悯之心,就将是杀手的大限了。
***
翌日清晨——
一只镯子递给睡眼惺忪的彰忆月眼前:“我记得你的生辰在近几日了。这镯子,就当做你的生辰礼物了。”
“多谢师父。”
彰忆月接过镯子,心弦忽然被撩拨,她在床榻上裹紧絮绒被褥,捏过镯子上面的两颗小巧的红豆,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镯子……很贵重么?”
叶霜心知自己木讷,没有去看彰忆月脸上到底是何种神情,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浅浅地露出笑容。
“就权当是我送你的贺礼。无须挂怀。”
窗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彰忆月探出头看向窗外,却被叶霜一把按下。
叶霜的神情忽然冰冷,她扶着彰忆月的肩膀,嘱托道:
“有几位碍事的人,你好好待在这里。”
“哎,师父——”还未等彰忆月答话,叶霜突然推开门扉,大步离去。
“哎,师父?你要去做什么呀?”彰忆月疑惑地看向窗外。
到底是什么人嘛,这么急的叩门……
“叶香。是你。”叶霜紧蹙眉头,手下意识地握住身侧的上邪剑。
“原来阿姊还认得我啊,”叶香瞥到上邪剑,不可思议的笑道,“阿姊难道要对我用刀吗?”
叶香朝着屋内看去:“长姐,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叶霜用余光看了一眼从窗口探出头的彰忆月,示意她先不要看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是我的人,怎么了?”
我的人。
她是我的人。
彰忆月心中反复回荡着这几句话,窗口窃听的彰忆月耳后升起一片潮红。
“你的人?有本事了啊,还会藏人了,”叶香轻呵一声,眼中杀气陡现 ,“哈,叶霜姐。你是忘了谁驱逐我们的吗?是彰家的人!她也姓彰,她的好父王把我们的漠北草原践为平地,这些你全忘了吗?!”
原来是有备而来。怕是不好对付。
叶霜当然也不甘示弱:“父辈之事与晚辈有甚关系?”
叶香悻悻道:“你说没有关系?我恨不得将整个皇室千刀万剐!我们的计划你都忘了吗?漠北之人无人不想揭竿而起讨伐,还不是个个敢怒而不敢言?你作为漠北王女,居然把镯子给了她!”
原来她方才一直都在偷听。
叶霜不屑道:“一副镯子而已。她是我的徒弟,我为什么不可以送?”
第22章 [霜月篇]狼子心
“我本以为我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偏逢某夜澈净明空,容万千火树银花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