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频频去探望容谊的那几日,他毫不挽留,起身告退。
第一次如此,她便好奇,“司空今日走这么早?”
男人垂眼看着她,眸底温润平和,“陛下去做自己的事,臣等陛下不忙了来。”
他曾排斥那些后宫中人,处处横加阻拦,现在却突然毫不过问。
他越过问,她越忌惮。
他不问,她反而主动问及。
暗中的手伸得再长,他都学会了在表面上遮掩,不让她产生拘束之感。
张瑾极其聪明。
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得不正常,何况是擅长经营势力的张瑾,学这些更是超乎想象。
经过这几日的“学习”,张瑾约莫有些明白了她喜欢什么样的,他既然懂了,自然能试着亲自为她编织出一张温柔的网。
就像一个人在玩乙游时认真研究如何刷角色好感度的攻略,不一样的是,向来是乙游玩家的姜青姝,第一次好像成了NPC,要被他反过来认真攻略了。
话本里女子心底的如意郎君,是尊重温柔,不逼迫,时不时会主动为她做点什么。
也怪不得她从前那么喜欢赵玉珩。
张瑾也可以这样尝试。
那个叫灼钰的小侍衣中毒昏迷了,听说后宫还死了个侍君,姓卢,对外宣称的是畏罪自尽,究竟是怎么死的,梁毫私下里对张瑾描述过那日尸体被拖出紫宸殿外的情景。
“陛下先前对那个卢侍君倒是不咸不淡的,没想到说杀就杀……血都流了一路,那人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很大,怪渗人的……别看陛下年纪还轻,心也是真冷。”
梁毫也曾侍奉过先帝,直接斩杀侍寝过的侍君这事,还真是第一回见。
不由得也打了个寒噤。
比起梁毫的讳莫如深,张瑾听闻,也只是淡淡颔首了一下,“杀该杀之人,何须手软。陛下这几日是长进了。”
“您……”
梁毫等了又等,也没等到下文,不由得开口:“卢家那边似乎想闹什么,您难道不趁此机会……插手管一管?”
“不必。”
张瑾站在凛冽的风中,长身玉立,拢了拢宽大的袖子,离开前又平淡补了一句,“卢家那边,帮陛下封口吧。”
梁毫:“……是。”
梁毫又看不懂司空的态度了,若是从前,小皇帝一旦稍微表现出酷似先帝的一面,司空就会立刻防备拘管得更严一些,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成长起来。
现在似乎却有些……欣慰叹息之意?
司空难道不防着陛下了吗?
梁毫不知道的是,当权者总有杀戮狠绝、冷酷无情的一面,这一点,也算是张瑾和姜青姝独有的相似之处,张瑾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拥有她的方式。
她的狠辣不是被他亲手教会的,却是在他施加的威胁下逐步养成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这一面。
就像在有些人眼里,他张瑾是最心狠手辣的权臣,小皇帝也越来越笑面虎一般。
底下的人在顺手解决卢家,张瑾依然在书房里安然看书。
最近,他甚至已经开始看某种带图画解说的本子了。
连床上也在努力研究。
他神色认真,从最初的看一眼就觉得羞恼难堪,到现在的面不改色。
偶尔查看实时姜青姝:“……”
从张瑾的角度上看,事情好像也算正常,但切换成其他视角的话,事情就变得有点诡异了。
现在我们切换姜青姝视角来看看——
在一连多日,每天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张瑾话本进度实时播报后。
姜青姝其实很想问一句:
都好多天了,他怎么还在看啊?
已经看了这么多本了,还没有学会吗?他到底是看上瘾了还是……觉得这还不够?还想再知道更多?
谁懂啊,姜青姝一边觉得很好奇,想知道传说中的古代春—宫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边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怪瘆得慌。
有时大臣们本来在紫宸殿议政议得好好的,实时会突然蹦出一句很炸裂的话。
【司空张瑾注意到了女帝抬手时露出的纤细手腕,不由得想到画册上的用绸带绑住双手的图,突然有点理解了这种玩法的特别之处。】
姜青姝:“……”
他在想什么。
姜青姝绷着一张脸,但是默默把手收回袖子里了。
别吧。
她不喜欢强迫的。
她眉心轻轻皱了一皱,张瑾站在下面注意到了,觉得她好像不太高兴,却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司空张瑾看着女帝皱眉的样子,想伸手抚一抚她的眉心,把她搂在怀里逗她笑一笑。】
姜青姝:“……”
姜青姝干脆扭头不看他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用喝茶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