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庄在答应。
云嘉调整了一下情绪,去开门,先扭开一道门锁,门把儿还没有按下去,她就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拥住。他将她抱得很紧,箍得云嘉都有点不舒服了,似乎惧怕这道门打开,一切都会翻天覆地。
那种无力转圜的滋味,在他的人生里,已经体会过太多遍,只需稍稍回忆便似一阵冷潮兜顶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像被掐住喉咙一样预感窒息。
“云嘉。”
他又急又低地喊了一声,鼻梁抵在她耳后温薄的皮肤上,云嘉眼睫颤颤,眼中情绪不明,没有应,只伸手自顾去开门。
门只开了一道小缝,就被庄在一把按了回去,于此同时,被按在门上的还有云嘉。
他像溺水之人渴望氧气那样吻她,不久还与他热情拥吻的人,在他靠近时,只偏了偏脸想躲开。
“你今晚还会留下吗?”
云嘉完全不看他,知道手腕挣不开,也不多费力气,只低声说:“……把客人送回去吧。”
“你也是客人了吗?”
云嘉说:“我脑子很乱,你让我想一下。”
“你想通了,会怎么样?”
云嘉终于抬头看他,轻声道:“你不要逼我现在做决定好吗?”心里很不舒服,她本来一点也不想将双方的情绪激化,但是一看他,好像就控制不住了。
“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我会告诉你的,我绝不会瞒着你。”
庄在如遭雷击一般,松开了手。
数秒调整后,他冷静了下来,先拉开了那扇他不愿意打开的门,被光迎面打在脸上。
他等着云嘉从他身边走过。
她的裙尾打在他的裤腿上,发丝蹭过他胸前,迎进了一片热闹的声音里。
第66章 正在加载
提出先把客人送走的是云嘉, 真正做好这件事的却是庄在。
她露出疲态的样子,仿佛人人理解。
连徐舒怡挽着未婚夫离开时还笑嘻嘻跟她眨眼睛,叫她晚上好好休息,本来云嘉还站在庄在身边和他一起送客, 但他出了书房, 情绪收得太快太好, 完全像没事人一样的转变,让云嘉心口闷到难受。
后面她干脆就坐到沙发上,看着庄在一个人忙, 看他在打电话的空隙里交代各种事, 提醒他们别忘了东西,帮那些喝了酒没办法把车开走的人把车弄回去。
都是小事。
光是地址,云嘉都听到三四个。情绪不好的人听到这些像毛线团一样拆不开的琐事,只会觉得烦恼加倍。
但是庄在全程不急不躁, 把每个人都安排得很妥当。
庄在提醒多次, 还是有人把东西落下了,云嘉在茶几上拾起覃微的吉他拨片, 她将小小的拨片捏在指尖,想起今晚自己轻轻拨动音弦时说的话。
她说庄在话很少。
他们是旁人口中一动一静的一对,她是外向的那个, 可此时, 云嘉忽然想, 他真的话少吗?即使心情低落他都能带着妥当的微笑说许多话, 照顾别人的感受, 把客人一个个送走。
她都做不到。
她随心所欲惯了, 不想说就不说,极少为难自己。
而他, 的确和她相反。
在书房看到那封辞职信时,她当然是生气的,无需他的解释,她也知道这封辞职代表什么,爱她,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
这一晚不知道听了多少人说她和庄在的大相径庭,性格迥异,出身不同,兴趣也全然不一致。喜上眉梢时,她都当情话来听,好似他们是什么缘分天定的神仙眷侣,即使如此不同还是能彼此相拥,谈幸福圆满的恋爱。
直到一盆凉水泼下,她才清醒。
她觉得很美好的事,对他来说如此沉重。
甚至在鸣凤轩吃饭那晚,这封辞职信就已经躺在他的电脑里,他并不需要她出面替他摆平什么,这个人没有想过要和她一起解决困难,从始至终都没有,但既然她做了,她因此而开心了,他也无条件配合。
她以为爱是以共生为结果的一场嫁接,而他早就断掉自己切口的养分供应,以一种自毁心态,只希望尽可能地成全她。
快乐都是一人份的,在他不能发声的忧虑之上尽情迁枝。
到此,云嘉已经没有了坐在电脑前那种震惊之后的生气,似一团猝然落在白纸上的浓墨被冲散,情绪淡去。
只剩一些无力的灰心。
宾客散尽,热闹过的空间更显得寂静无声。
庄在关上门,走进客厅时,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不堪应对的麻木,仿佛是人走茶凉的那杯茶,真热不起来,凉掉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