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妙顿时笑靥如花。
……
夜色已深,用过饭菜后两人便准备休息了。
下人们已经将床榻布置好。
薛云妙梳洗完出来,先躺了进去。她睡在靠墙的里侧,脸对着墙,身子尽量往里缩,身后剩下一大片空位。
片刻后,脚步声靠近,身后微微陷下去一块。
烛火吹灭,昏暗悄然的卧房内,隐隐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薛云妙小动作地翻身,目光瞥向身侧人。萧况逢似乎已经睡了,眼睛闭着,气息也很平稳。
她索性枕着一只手臂,认认真真地看他。
窗外洒落进来皎洁月光,清冷又模糊地勾勒出萧况逢深邃分明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嘴唇薄削,长睫似蝴蝶翅翼般,有种破碎的美感。
明明哪里都生得很好看的人,就因为异瞳却被说成是怪物。
薛云妙为他觉得不值。
可其实很久以前,她也是那些人里的一个,怕他,畏他。
轻声:“萧况逢……对不起…”
她喃喃着这句话,睡意不知不觉间涌上来。
双眼惺忪,很快沉沉地睡着。
平稳的呼吸声渐次响起。
薛云妙睡后,原本该沉睡的人却缓缓睁开眼。
萧况逢偏头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他不知道为何薛云妙总在跟自己说对不起,宛如问心有愧,亏欠过自己一般,就连睡着后也不安稳,蹙着眉,口中低低地梦呓着他的名字。
他有时很想问薛云妙到底在愧疚什么,可直觉又告诉自己不能问。好似一旦问出口,就会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静静地看了薛云妙很久。
半晌后,侧过身伸手,掌心覆盖她的手背。
梦呓逐渐轻下去。
薛云妙,就算有亏欠,也千万别让我知道。
……
翌日,天色还未亮。
薛云妙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睁眼时,瞧见一宽肩窄腰的身影背对自己,正在更衣。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要去上朝了吗?”
萧况逢戴上官帽:“嗯。今日我会让李宛童守着院门,栾氏那边若来人寻你,别去,等我回来再说。”
薛云妙睡得乱七八糟的,脑子还没清醒,点了两下头。
萧况逢觉得她这样有些可爱,有点想摸摸她的头,指尖动了两下却勉强忍住。
“我走了。”
萧况逢走出府门,外面停着三辆轿子。
他站在一边等着,片刻后,看到萧陇和萧玉堂一起出来了。
他与萧玉堂都是五品,官服颜色一样。
先前陛下为他加封太子少保,本是正二品,但因这官职是个虚职,所以上朝还是穿着原来的青色白鹇补官服。
“二弟。”
萧玉堂朝他拱了拱手。
萧况逢情绪淡淡,“大哥,爹。”
萧陇虽已经年过五十,却依旧精神焕发,目光看过来时如利剑般锐不可当。若论相貌,年轻时也算英姿勃发,只不过后来因连年征战,眉骨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恰好穿过左眼。
他冷漠地扫了萧况逢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下朝之后,宫门前等我。”
丢下这一句,萧陇便进了轿子。
萧玉堂浅笑:“想来是因为弟媳一事,二弟要小心了。”
萧况逢:“……”
下朝后。
今日朝堂几乎没什么大事发生,都是些文官之间的胡搅蛮缠,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似乎这些文官的核心工作已经变成了弹劾,只要能把谁骂出朝廷就算胜利。
萧况逢听得厌烦。
唯一重要的是关于江苏巡抚姚徵的案子,但此事昨日陛下留他在宫中已经提过。
也是因此萧况逢也才知道,原来他们走后不久姚徵便烧了姚府自刎而死,整个姚府上下没有留一个活口。
至于司礼监,李荣喜被抄家凌迟处死,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也都被活埋,司礼监上下全被整顿了一番,如今正乱作一团。
后来陛下又问他对姚徵之死有什么看法。
其实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姚徵死可以说是因为问心有愧,但姚府全死了,必然是有人在灭口。可萧况逢猜不到幕后人会是谁,也不确定陛下心中是否有了答案,便只摇了摇头。
他记得在金陵教坊司里,曾见到过一个穿着斗篷,拇指上戴有鸡血蹀躞的人。
可若那人身份特殊,他一旦说出来,这就会成为杀身之祸。
在尚未知己知彼前,他不能暴露。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早朝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