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突然想起定安县主了?”沈氏不解。
薛婉樱却只笑道:“明日传本宫令旨,召宜都王妃和定安县主入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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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于半个月后收到母亲的家书,告知她:高通的婚事定下了。婚配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堂姊定安县主。
咸宁长于宫闱,和这些血缘疏远,素日又不常走动的诸王公主关系并不密切。咸宁对这位定安堂姊的印象也就仅限于几年前的新年,她去给祖母周太后请安,恰好遇见宜都王妃带着女儿入宫。定安县主长得极具妩媚风情,为人亦能说会道,颇得周太后的欢心,还因此得了周太后不少的赏赐。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和高通扯上了关系?
咸宁皱眉,盯着手中的书信看了半天,不由忧虑这是母亲为绝后患做出来的情急之举。干脆展平笺纸,提笔润墨,刚下笔写了几句话,赵亭姜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瞥见书案上带着皇后徽印的信封,笑道:“娘娘挂怀公主,时时不忘鸿雁传书。”又凑近去看咸宁写了什么,只见咸宁开头先报平安,又问了几句母亲康健,阿弟功课,甄女冠近况之类的闲话,才不无忧恻地对皇后说,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定安县主终生不幸。
赵亭姜看了,却笑道:“你大可不必忧心这些。若是高郎君和定安县主真成了婚,还指不定是谁吃了亏。”
咸宁手中的笔不由一顿,停下来看赵亭姜,“此话怎讲。”
她是见识过高通此人的荒唐的。虽说时下蓄妾之风,屡禁不止,但世家男儿大多讲求修身,向来不兴大肆纳妾。更何况高通还有和纨绔子弟当街争夺歌姬的丑事在前。
赵亭姜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忍不住笑道:“这种事嘛,向来是一物降一物。好色之徒,配上悍妒之妇,岂不是正好?”
咸宁听了,却只是一笑,半晌才轻声道:“那怎么一样呢?女子悍妒,十中无一,不过是为了寻求丈夫一心一意;你看这世间的男子,有那个能容许自己的妻子琵琶别抱,红杏出墙?便是他死了,也要妻子为他守贞呢。”
赵亭姜先是愣了一会,而后从书案上捡起一管玉笔,敲了咸宁一下:“你这话说的,像是把世间的男儿都骂进去了。怎么,日后莫非要和小娘子过日子?”
咸宁的语气却很疏淡,还带了几分理所当然:“那又有何不可?”
赵亭姜重重地咳了两声:“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传话了。周夫人在前厅等着你——”她压低声音,贴近咸宁:“周小郎君来了。”
第43章
咸宁手中的笔一顿, 垂下头“嗯”了一声, 浑不在意地道:“你去替我告诉外祖母, 我稍后就去。”
这下反倒轮到赵亭姜吃惊了。她盯着咸宁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掩口笑道:“我还当你要和周小郎君老死不相往来呢。”
咸宁听了她的话,也笑了:“这又有什么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她搁下笔,扭过头去看赵亭姜。
这小娘子坐在书案上,眯着眼睛打量她:“果真不介怀?”
咸宁收拾好案几上的几册书,看着她促狭的模样, 好脾气地道:“他——也有他的不得已。这世间,便是我父亲,也未必是真的自由。”
“那,我是说,假若有机会,你还想——”
咸宁摇了摇头, 打断她,反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
赵亭姜不语。
咸宁继续道:“我希望以后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 施展自己的抱负, 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到那时, 嫁给谁,嫁不嫁都不要紧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道:“男人靠不住,情意靠不住,但人生在世, 本就不该事事靠着别人。”
赵亭姜突然伸出手,轻轻地和她击了个掌。
咸宁先是没反应过来,愣在那儿,直到掌心被轻轻地碰了一下,才笑了起来,一双弯弯的杏眼像是两轮好看的月牙儿。
她起身,带着赵亭姜就往外跑。
赵亭姜一个不留神,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下意识地向咸宁身边一倾,好在旁边跟着的宫人都是眼疾手快的,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咸宁笑起来,要给她赔罪,赵亭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拉着她向前厅去了。
周夫人在厅上早已等候多时。
赵亭姜一路将咸宁送到了门口就不肯再动弹了。周夫人自从长姊亡故之后一直心情不佳,性子也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咸宁毕竟是她的亲外孙女,尚且好一些,对旁的人,周夫人向来是不假辞色。
咸宁也知道外祖母的脾性,因而只是拍了拍赵亭姜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她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坐在案几后的周玉明就突然站直了身,倾身向前,几乎几步就要走到她身边。他今年已经满了十六岁,正是芝兰玉树的少年,仪度翩翩,颇有潘卫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