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作势去抓甄弱衣的手,甄弱衣微微侧身避开了。
“却不知我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有薛美人的福气,有自己的孩子。”高淑妃又道,“名花易败,美人惧老呀。”
也不知道是在说甄弱衣还是在说自己。
甄弱衣心头一动,面上不显,淡淡道:“子嗣都是随缘的事了。
高淑妃看了她一会儿,才又笑道:“今日天气好,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我那有新进的明前龙井,弱衣妹妹不妨同我去用些蟹黄酥。”
***
丽正殿中,薛皇后正在教女。
薛皇后和天子结缡多年,生有一子一女,分别是九岁的皇长女咸宁公主和八岁的皇长子沅,皇长子沅在弘元元年便被天子立为太子。
薛皇后先发问,她看着眼前秀丽聪慧的长女,温声问道:“近来可有认真完成先生的功课?”
咸宁公主点头:“自然是有的,儿臣已学完女四书。”想了会又补充道,“近来女红上的功课也不曾懈怠。”
薛皇后这才赞许地点点头,“如此才可学旁的。”
咸宁公主笑眼弯弯,取出一卷后汉书。
她素有才思,深得天子宠爱,此刻手中捧着一卷后汉书,直挺挺地跪坐在母亲身边,微皱着眉头问道:“阿娘,都说汉室之亡亡于外戚,亡于内宦,儿臣不明,他们本是凭借天家恩幸起势,又如何能反过来把持朝政呢?”
薛皇后一愣,不意女儿尚在稚子之龄,却能问出这个问题。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个故事委婉地解答了女儿这个问题。
“从前有个国君,爱好风雅,还有个大臣,心机深沉。大臣对国君说,从今以后,臣愿为君鹰犬,凡是处罚人的事都请让我来做。这以后,稚娘,你猜发生了什么?”薛皇后看向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若有所思:“想必这位大臣必定权势滔天。”
薛皇后点头,又道:“不止如此,举国上下,只知有臣,不知有君,故取而代之。”
咸宁公主微微抿了抿嘴唇:“阿娘的意思难道是处罚人的事都要自己亲自来吗?”
薛皇后摇了摇头,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非也——阿娘是想告诉你,一旦有人假借你的恩威,那后果是很大的。所以,恩威权柄不可轻易给人。”
薛皇后正说着,她的傅母沈氏掀帘走进内室,放下一盘甘棠。听见薛皇后母女间的对话,面色变了变,嘴唇翕动,到底没有出言打断。
直到咸宁公主离去,沈氏才叹了一口气,对薛皇后语重心长地道:“娘娘所授,是非公主该学的。”
薛皇后不以为然,驳道:“如何不是,稚娘也迟早有出宫开辟公主府的一日,到那时也该学会如何统御下人。读史明智,家国事中,不乏治家明理。”
沈氏只好道:“可——陛下不喜欢呀。您知道的,陛下喜爱贤良淑女,平生最忌讳的便是女子涉政。”
薛皇后沉默下去。
隔了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声,仿若自嘲:“是啊,男女有别。”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薛婉樱,生有皇长子沅,皇长女咸宁公主
贵妃甄弱衣
贤妃陆仪瑶,生有皇次子,皇四子
淑妃高兰芝
婕妤赵芳蕖,生有皇次女
美人薛灵均
第3章
“听闻今日灵均妹妹之母获准入宫来陪伴灵均妹妹了。”漪兰殿内,高淑妃咬着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头笑吟吟对甄弱衣道,“弱衣妹妹,到你了。”
甄弱衣盯着棋盘,毫无犹豫地将手中的棋子扣下,高淑妃的棋子瞬间被她吃死了。
高淑妃愣了一下,看了好一会棋局才无奈地道:“弱衣妹妹好棋艺。”
甄弱衣不置可否,“运气耳。”她执着团扇,轻轻地给自己扇起风,嘴角带笑,笑容却实在有些淡。
她抬头,看见了漪兰殿微微生霉的梁木。
漪兰殿远不如甄弱衣所居的昭阳殿富丽堂皇,甚至比不上薛美人所居的甘露殿别具雅致,离天子的含元殿也很是有些距离,但却是天子的生母高太后做妃嫔时的居所。
天子一直在漪兰殿生活到九岁时被先帝的周皇后,如今的周太后收养,带去丽正殿为止。
甄弱衣猜想,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尽管高太后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而高淑妃在天子登基之初便有了四妃的称号,但当天子让她挑选居所时,她却舍弃了离含元殿更近,也最为华美的蓬莱殿,选择了漪兰殿。
把棋盘撤了后,宫人们依令摆上了香茗瓜片,四色糕点,高淑妃就着这茶和糕点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按往常时,必是宫妃有孕九月将近临产了,家眷才能入宫,想来自家姐妹,皇后娘娘果然疼灵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