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却摁住她的手:“音音,放松。”
他早已察觉她抖得厉害。
今夜生死一线,不止他,方家、物证、西门家,差上毫厘他们便都要万劫不复,连他在回程的路上都觉后怕,她又怎能不怕。
“都过去了。”他在她身后,轻声安抚。
西门转身,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
从他们重遇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拥抱。
方丞感觉到她的气息在微微地颤抖,也不说什么,只轻轻拍着她的背。两个人再没有言语。良久,感觉到西门平复了心情。方丞才再次开口,他轻柔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舍又无奈:“音音,我得走了。”
特务已经查到了金宅,必然也会连夜找他询问抵押一事,若是在未过门的妻子这找见他,未免引起怀疑,香山路远,好在方宅就在东城,他打算尽快回去。
西门也知道这个道理,送他出门。
西门太太刚才是前脚安排小四儿睡下,方丞后脚就来了。她一个过来人,不用想也知道女儿这时候怕是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对方丞的感激,况且还要处理物证说些机密话,时间紧得很。于是她索性就在客厅坐着,没过去打扰。
此时二人从书房出来,方丞百般温柔都浮现在脸上,女儿也柔情蜜意,好似一对新婚夫妇。这么一瞧,西门太太心中不禁感慨——今天解决的不仅仅是悬在西门家头上的物证,还有女儿的终身大事!果然,人劝人没用,事劝人才行。经历了这件事,女儿跟方丞必然是心贴心,再没嫌隙了……
西门太太一脸欣慰地看着女儿依依不舍地送方丞出了门。哪知在门合上的一刹那,西门音面色骤变,仿佛卸下面具似的迅速钻进书房。
西门太太诧异,连忙跟进书房,书房里西门音飞快把肥皂掰开成两块,把攥在手心里的两枚钥匙按压上去。
“你偷了方丞的钥匙?”西门太太吃惊。
西门音神色严肃,以最快的速度把钥匙的正反面都按压一遍,完全顾不上说话。
西门太太忧心道:“难怪你一晚上在研究肥皂,合着是早就算计好要偷钥匙?这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西门头也不抬地忙碌着,沉声道:“方丞复印物证了。”
“你怎么猜到的?”
“不用猜,我了解他。”
此时大门被敲响。
一定是方丞发现钥匙不见了,西门边吩咐母亲,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妈,您去应门,尽量拖时间。”
第89章 南锣鼓巷捌
西门太太无奈,悬着心等敲门声多持续了一阵,才应着声出去。
进门的是黄春,说三爷落了钥匙,让他回来找一下。
西门太太作势与他一起寻,西门少时也披着衣裳从卧室出来,三人仔细找寻一番,最终在书房的桌子下面看到了。
送走黄春后,西门太太这才低声数落女儿:“早晚是一家人,何必这样猜忌?”
西门则说:“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妈,情是最靠不得的。”
她裹了裹披肩往书房去了,检查刚才是否有疏漏,怕被黄春看出端倪。
她母亲跟进来语重心长地说:“音儿,妇道人家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他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还疑他,委实多心太过了,不是我说。”
西门音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道:“我十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可我陪方丞经历了苦难、经历了战火、经历了九死一生,在我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他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他的生意、依然是是如何挣更多的钱,就更不要说现在了。”
她母亲没法子劝,只好道:“从前不从前的我不知道,但如今他对你的心,妈是看在眼里的。”
“妈,您放心,”西门音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我和他会结婚的,而且很快。”
西门太太一怔,看着女儿数秒,终于欣慰,说:“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总是突然拿主意。”
西门音没再说话,戈太太的事她没必要告知母亲,但在戈太太面前表过的决心要尽快落实。
“妈,不早了,去睡吧。”
她母亲这半晌已是得了定心丸,面色十分舒展,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女儿的犟脖子脾气,想到刚才偷钥匙,不禁又唠叨一句:“既然决计结婚,就更不该疑神疑鬼,你要相信他才是!”
“我相信的,”西门音说,“我相信凭着我和他共同的那些过往,还有失而复得的情结,我会在一段时间里被他放在首位,但不会是永远。”
她说着走到窗前,看向纱帘外,胡同里漆黑一团,只有远去的车尾灯泛出一点幽光:“方丞之所以是方丞,是因为他是天生的商人,金钱和事业才是他生命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