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气我自己,如果没有和你冷战,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件事对你伤害会不会降低到最小。
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对我还有所顾虑。
头顶温暖的触感像是一颗定心丸,眼泪最终没有流下。
佟霖顿了顿,又用力地点点头。
又注意到她眼下的一团乌青,林景舟的声音恢复往常的温柔:“睡会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没关系我们回家,家里还有两只小猫在等着我们,一只叫cell、一只叫nature。
在他的目光下,佟霖干咽了咽,声音有点低哑,“那个……”
“嗯?”
她试探地问:“学校还有实验,要不先回学校?”
气氛又冷了几分。
“真的有实验。”她着急解释,语速加快,极力证明没有要和他唱反调的意思,“你知道的,动物造模是一个连续的阶段,少了一天也不行。”
林景舟好像有点被气笑了,此时绿灯行,车子启动,闷闷地说:“知道了。”
也许是车子暖气充足,也许是钢琴曲太过舒缓,也许是身边人给予的安全感,佟霖的眼皮渐渐地合上了。
车子缓缓停在A大的停车场,林景舟正要解开安全带,余光中却瞥到身旁睡着的佟霖。
她的面容浮了一层淡淡的倦意,肩头的发丝滑到手臂,手指紧紧拽住安全带,睡得不是很踏实。
林景舟盯了许久,最后长叹了一声。
调小音响音量,替她放下太阳挡板,随后也闭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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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有小鼠实验部分,介意者直接下滑。)
晚上八点五十分的动物实验中心已经空无一人,也只剩下C区实验室的操作台边上还有人影在埋头实验。
按照以往的实验进度,此时所有造模小鼠实验应该都已经完成,而佟霖今晚一只小鼠原位移植瘤模型需要造模。
这种造模方式一般采用将肿瘤组织直接种植到器官内,需要经过开放手术打开相应的小鼠器官,暴露性强、术后小鼠易死亡、操作难度高。
进度慢了些,因为思绪纷杂混乱,最后都会落在一个人身上。
佟霖身穿防护服,密不透风的丁/腈手套材质让粘腻的汗液浸透双手,她的动作略显局促。
小心翼翼地将麻醉后的小鼠麻醉固定在解剖板上,经过75%酒精消毒后,用眼科剪在腋窝、腹股沟处剪开五毫米小口。
在这种高度专注的情况下,佟霖却想到林景舟紧握方向盘的双手,用力到青筋暴起,看起来生疼,最后所有的话又化作揉脑袋的无奈。
手部动作稍缓,五毫米小口渗出新鲜的血液,她赶紧用镊子夹住止血球止血,摇了摇头,控制自己思绪不要再度飘走。
止血及时,继续用小镊子将皮下筋膜与皮肤分开,再将剪碎的肿瘤组织放入贴近腹股沟、腋窝深部,随后开始缝合。
机械重复的动作使紧绷的神经又一次松懈下来。
他到底什么意思?没有生气为何反应如此反常。
明明就是在生气。
她整个人被这些问题填满,试图揣度他的心思,却又不得而终。
手指一颤,隐约听见啪嗒一声,整个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
关电了。
动物实验中心每晚八点关门,九点会关闭操作区的所有灯光。有时候实验进度慢就会赶上关电的时候。
佟霖倒也不着急,就这月光和隔壁栋的灯光,继续缝合打结。
整个实验中肿瘤移植是重中之重,但缝合的结果关系着术后伤口感染的风险高低。在研究生阶段,她的手拙,小鼠体积小,实验经常在缝合阶段出现岔子,后来就用棉柔巾练习腹部缝合。
本就是一个熟能生巧、勤能补拙的过程,微弱灯光对于她而言不算什么难题。
她摸着黑完成剩下实验,并对手术仪器以及其他实验材料进行清理,最后对动物台面进行清洁、消毒。
将小鼠放回饲养区后,佟霖摘除了防护服、洗净消毒后,静静地站在C区电闸箱处。
二十分钟过去,没有人打开电闸箱,说明C区在这个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只要她伸出手,往上抬,整个走廊就将会恢复如常。
但是她没有。
佟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景舟的电话。
他的电话没有设置彩铃,持续不断的“嘟嘟嘟”声像是一道催命符,心跳也不断加快。
走廊很安静,她甚至能听见心跳在嗓子眼跳动的声音。
“喂?”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声线懒懒的,好像还抿着笑。
佟霖咬了咬下唇,嗓音沙哑,“你在学校吗?”
“不在。”
言简意赅的回答,让人接不上话。
她也不着急,只问:“哦,动物中心C区的电闸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