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便你”的诅咒里成为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是我对你最大的“诅咒”。
佟母语调放缓:“被开除什么?就你之前说的助理?”
“嗯。”
“开除就开除呗,我和你说林景舟是人才引进进的A大,学校是应该给配偶提供工作的。你不好意思我来和他说,把你调去行政岗啊,助理终归永远是助理,行政岗又是坐办公室又有地位,人家都是求着你办事……”
佟母顿了一秒,又继续补充:“还有人才引进的那笔钱你得找个机会抓住,男人手上不能有闲钱的。”
“我说的你有没有听?”
佟霖有点烦躁,“可是我这辈子也要像你一样指望着别人活吗?”
“佟霖,我指望什么了?是。你是可以不管不顾读博,然后和你爸爸一样五六年毕不了业,再重蹈佟春生的覆辙。”
“佟春生在美国快活那几年,我是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到大吗?他可以故作清高对家里不管不顾,我可以吗?”
佟母的歇斯底里永远是这些陈词滥调,但佟母又一次赢了。
佟霖的脑袋像是装了个炸弹,感觉随时要炸开。
每次都是这样,用父亲的不作为来压制她,时刻提醒她姓佟,佟家这辈子都欠着佟母的,包括她。
“话我说到这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电话被挂断,又一次不欢而散。
佟霖把脑袋全部埋进手里,冰冷的肌肤相互触碰渐渐滋生出点暖意。
寒风随意吹动发丝,她的知觉终于恢复。
啊,好冷。
佟霖自然地缩了缩脖子以寻求一点温暖,头埋得更深了点,但是这样的效果好像微乎其微。
一种从头至脚的寒冷带来的是锥心般的疼痛。
雪来,雪落。
从天而降的小雪籽落在佟霖散乱的发丝上、肩上、还有亮起又暗下的手机屏幕上。
佟霖低头静听雪落下的声音,那是一种清脆又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心脏裂缝的声音。
渐渐,漫天飞雪融进这夜色中,淹没黑夜的所有孤独和悲伤。
好冷,好想林景舟。
如果佟霖此时抬头,就能看见被放在石凳另一角的手机亮起,屏幕上的雪籽化为雨水。
雨水汇聚成雨滴,折射出屏幕上的内容。
【Lin:佟霖,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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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台上的车钥匙不在说明佟霖还未到家,站在玄关处的林景舟此时内心竟然有点庆幸。
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佟霖。
晚上九点整,语音智能音箱移动播报——今夜雨夹雪转小雪,路上行人……
手机震动,靠在沙发上假寐的林景舟立刻抬手查阅消息。
【马真真:我要删了你。】
林景舟笑容在脸上僵住,把手机随意丢在了沙发上,他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嘴角紧绷。
时至九点二十。
不知是今日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心神不宁的,他给佟霖好友余菲打去电话,仍是不知所踪。
她去哪里了?
回苏南了吗?还会回南湖湾吗?
思绪纷乱,一想到佟霖可能再也不回来,林景舟再也坐不住了,捞起外套正打算往外走。
门锁转动,门外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佟霖。
“你……”
“你……”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佟霖怔怔地抬眸看他,像是个破败的洋娃娃。
所有想要质问的话都被吞进肚子里,林景舟于心不忍:“冷不冷,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澡,别病了。”
室内暖气很足,佟霖渐渐恢复知觉,她钝钝地点了点头,如同行尸走肉般从林景舟身旁走过。
“谢谢。”
佟霖有点想哭,眼圈在超过林景舟半个身位后开始泛红。
他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地站在那里等你,真的真的好想抱住他,一定很暖和吧。
两人擦肩而过时,佟霖嘴唇翕动,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又问不出口。
比如你和马真真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话没必要问出来,林景舟曾在饭桌上主动回怼师母,本是大不敬的事,他还是这样做了,为的就是给佟霖不顾一切走向他的安全感。
但是她好像要失约了。
像他和马真真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活得耀眼的人,她用尽全力努力追着,但永远够不上。
比如你也觉得女生这辈子就应该守着家庭过一生吗?安分守己地做一朵不会独立的菟丝花。
林景舟不是这样的人,田甜和她提及过她是他们组最后一个转导师的学生。
原因无他,仅仅因为田甜是个女生。
但林景舟没有,宋宁问是女生也没有关系吗?他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