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是一个短发女孩,脸上带着草莓熊印花口罩,扑闪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佟霖上下打量。
这话说的直白,目光也挺直白。
佟霖连忙澄清,“不是的,只是在门口遇上了。”
“哦!不是就好!”
田甜长舒一口气,一副放下心来的欣慰表情,逗乐了旁边一位等电梯的同学。
“……”
噗嗤一笑,声音仅在周围一米内的范围传播,佟霖叠围巾的手有些许的抖动。
她试探性地瞥了眼陆恒然的脸色,平静得没有变化。
严师出高徒,不愧是林景舟的学生,在冷脸这方面学得青出于蓝。
陆恒然已经和田甜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加上她年纪小,懒得和她计较。
他虚指一下佟霖,介绍道,“这是实验室新来的科研助理,我的直系师妹佟霖。”
“这是研一的师妹田甜。”
田甜摘下口罩,咧嘴笑道:“师姐好。”
眼睛眯成月牙,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像初识余菲的模样。
佟霖心头一暖,轻轻颔首:“你好。”
“吓晕我了,刚出宿舍楼就遇到了老板的车,我就是一个转身绕路的大动作。”
老板,是硕博们对硕导、博导的尊称。
研究生培养计划与本科生大相径庭,理工科的学生大多在研一、博一时就已经结束所有授课,接下来的二年半里都是在实验室里为毕业课题做研究。
导师则是给予课题和经费,手握毕业生杀大权的人,学生出研究成果,导师获名获利。
除对老师的尊敬外,硕博与导师的相处模式更像是老板与员工。
田甜口中的老板应该就是林景舟了。
陆恒然:“我们刚刚正面遇上了林老师。”
陆恒然和林景舟年龄相仿,身份差距却明显,他不习惯跟着师弟师妹们称呼带有阶级差距的老板。
佟霖心中腹诽,岂止是正面遇上,某人冰冷的眼神比冰雨打在脸上还刺骨。
“真的?”
田甜侧头寻求佟霖的回应,待得到她点点头的回答后,田甜思考了两秒,“等会我们从A区绕过去,这样不经过老板办公室。”
田甜秉承着只要不被导师发现就不算迟到的原则,转导师的第一天就把研究院的构造摸索得一清二楚。
三人走进电梯,佟霖笑笑,“你很怕他……老板吗?师兄刚才还说他人很好呢。”
田甜拍了拍佟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师姐,你还是太年轻。”
“别听她瞎说。”陆恒然适时加入话题。
田甜不服,“你们博后一个月拿着近两万的工资,和我们领一千两百块钱补助的怎么能比?如果给我两万块,我只会在老板发飙的时候,在一旁鼓掌递水。”
“虽然还没见过老板发飙,但更可怕的是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你,比恐怖片还吓人。”
田甜得出结论:“所以,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林景舟大多时候就是这样,明晃晃的视线落在你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你,等你心理防线崩溃,他才会不紧不慢地开口或者走过来。
说的每一句话,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凌迟。
就比如他早就看穿真正的面试者是她,却能在朝夕相处中装作毫不知情,等你主动解释,等你愿者上钩。
可她偏偏忍不住,控制不住地靠近,贪恋他身上的那点温暖。
脑子里又闪过今早林景舟轻轻拍着她的脸,又连唤两声名字的画面。
海盐沐浴露的味道弥漫在她的鼻尖,炙热的呼吸频率逐渐与起伏的胸肌同频率。
身旁的人似乎睡沉了,他的每一次吸气,胸腔就会扩大,鼻尖隐隐触碰到厚重的被子,堵住呼吸,渐渐又乱了气息。
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能闭眼假寐。在被子掀起的时候,冷空气吹散床上的温存,望着林景舟一如往常走向厨房的背影,她竟然有片刻不舍。
好没出息。
此时电梯门打开,思绪被迫收回。
“田师妹,”佟霖紧抿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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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霖一上午都在研究院与实验动物基地之间来回折腾,研究生时期的动物中心准入证虽然还在五年期限内,但苏北校区的系统里没有录取她的名字。
佟霖只好重新盖章、培训、考试,等拿到准入证后还顺便帮陆师兄取了两箱小鼠。
脱下实验服与□□手套、洗手液洗净手后,这才回到休息室。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空旷的休息室里人头熙攘,大部分人还在忙着自己的实验。
佟霖终于有时间整理她的工位,位置不错,靠近窗户,抬眼即眺望雨中的学则湖,以及干枯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