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商霖在自己的目光中小动作越来越多，陆琢收回目光，朝商霖走了一步：“随便走走？”
“好！”商霖立刻答应。
两个人并排走在海边，中间隔着半只手臂的距离。在他们走过的沙滩上，留下了两排脚印，海浪冲刷后，脚印消失，又有新的继续留下。
“我家住的离海很近，从小到大我看过无数次海，但跟你看海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商霖两只手背在身后，身体侧向陆琢，对他笑了笑。
陆琢没有去提醒商霖话中犯的错误。
津北并非沿海城市。
“有什么不同？”陆琢放慢了脚步。
“小时候和朋友一起来，让我开心的是赶海这件事，跟你走在海边，让我感到开心的是和你一起。”商霖背在身后的手松开，从身后挪到身侧时，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陆琢垂在身侧的手，很轻地蹭了过去，触碰的感觉一闪而逝。
陆琢垂眸看了眼。
“不走了，我们坐那里吧。”商霖拉住陆琢的手腕，带着他走上一块比较平整的礁石坐下，双脚垂下去，时不时被海浪冲刷一下。
月亮的光辉洒向海面。
这样的景色让人不自觉想说些什么。
商霖往陆琢身边靠了靠，直到胳膊轻轻碰到他的胳膊：“我刚才说，我家住的离海很近，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会告诉我吗？”陆琢扭头看向他。
商霖扬起嘴角笑了笑，也扭过了头，跟他对视着：“你可以试一试。”
“那么商霖……”陆琢目光深沉地看进商霖的眼睛里，像是在看出他原本的模样，“你的秘密是什么？”
“原来的商霖今年十九岁，但我今年二十二岁，生日是七月二十一。”商霖的目光看回了被月光照亮的海面，“我不是原来的商霖。”
陆琢看着商霖的侧脸。
“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商霖突然又看向了陆琢，身体朝陆琢靠近，嘴唇凑到陆琢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商霖说完探头去看陆琢的表情，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就好像他刚才说的是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你怎么不惊讶？”
他歪了歪头，柔软的发丝轻轻蹭过陆琢的侧脸，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陆琢的表情这才有了点变化。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陆琢轻声开口。
“我为了救一个跳江自杀的学生，不小心被淹死了。”商霖扯动嘴角露出个笑，“一睁眼我就来到了这里。”
“当时很害怕吧。”陆琢说。
商霖嘴角虚假的笑容慢慢消失，瘪了瘪嘴，商霖点了下头，声音低低的：“嗯。”
他主动靠到陆琢的身上，感受到从陆琢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心情才不至于继续低沉：“但我也很幸运，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商霖看了陆琢一眼：“我还遇到了你。”
“遇到我让你开心吗？”陆琢情绪有些异样。
“当然了！”商霖毫不迟疑地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陆琢眼中微微有了笑意：“你以前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差别很大吗？”
“不大。”商霖脑袋靠着陆琢的肩膀，坐得不再端正，几乎是半躺在陆琢怀里，像是一只毫无保留，摊开了肚皮蹭主人的小猫，“除了没有我认识的人，这里和我原来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你会离开吗？”陆琢问。
商霖没有立刻回答。
他也在思考，如果还有机会可以让他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会离开吗？答案似乎不需要经过思考，他当然会选择回家。
即使再也见不到陈石溪那些朋友，甚至是再也见不到陆琢，商霖依旧会选择自己的家人。
陆琢也非常非常重要，他会永远记得陆琢，可家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陆琢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他的答案。
“但没有这样的假设。”商霖说，“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我的尸体如果能找到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成了骨灰盒里的骨灰。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对我来说足够幸运了，我不会再奢求有更幸运的事情发生了，那样就太贪心了。”
陆琢语气淡淡地“嗯”了声。
商霖突然察觉到什么，从陆琢身上离开：“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啊？”
陆琢没回答。
商霖笑了笑，用肩膀撞了下陆琢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
哪怕游戏工作室倒闭了，他都会买下工作室，让工作室继续运营这个游戏，直到他老去，然后他再自私地带着这个游戏一起被埋进坟墓。
“以后可能我老了，你还是这样年轻的模样。”商霖不正经地笑着说，“那时候你就要喊我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