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启痛不欲生地看着安云,安云刚痛得抓椅背的手,正伴随着她艰难地挪眼球,而拼命去摸操作台,台上已经有好几处黑屏了,安云想控制,想维护,想支援那些伙伴……
同时画面里还有其余剩下的那俩人,他俩撑都撑不住了,倒在地上,痛苦地扣着脖子,滚动嘶吼,完全没有理智了。
“她要死了,你没有意义了。”
那个不知来自何处,没有性别,没有年龄的声音平静道。
沈明启看着即便如此,也要去尝试的安云。
别人总以为她是无所不能的,好像什么都可以托付给她。
但其实,她也会错。
沈明启想起她做实验失败的时候,沮丧地叹气,然后再重振信心,总结失败原因,重新做推导,期待紧张地再尝试。
一次又一次,希望轮空,再重来,笔尖不停,连夜黑了,她都不管不顾,认真地盯着纸张。
她也会怀疑自己。
发现磁阵有生命的时候,她望向他时,迷茫不自信畏惧的眼神,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做错了一道明明讲过很多遍的题般,不解又怕被训,不安地看着结果。
她也会懒。
沈明启的嘴角微微翘起,想起听教授课时,她懒洋洋地打哈欠;想起她叫来仿生人打扫卫生,让机甲自己组装自己;想起她不想走路,撒娇让阮流苏拖着她,一幕又一幕。
沈明启落回此刻,僵持着已经不像人形,也要守住星球的安云。
这回,换我保护她。
沈明启一咬牙,不顾后果地那缕感知加强,撑回角蜥蜴模样,大开修复精神体的仪器,断尾,然后张开满身的刺,根根/插住正负电子,拼了命地往本扼住他的虚无上爬!
知道打不过,只求有片刻干扰缝隙。
那些放肆的神经元再次袭来,不同是沈明启看到了妈妈,看到了安云。
妈妈还是少时年轻的模样,健康又满目是爱。她就站在前方,含笑着张开双臂,“明启,别怕,那些都是平行时空的事。我在这,过来,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地在这里生活。
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身后是安云,她穿着工作服,言笑晏晏,“我们都好好的呀,不知道你在忙什么。阿姨做的菜可好吃了,你再不回来,菜都凉了。”
是他最渴望的场景。
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这个画面,一种情绪横冲直撞,“平行时空”,四个字像一下定在他脑中。
只要走过去,他可以去到那,没有人抛弃他,都陪在他身边的世界。
就这么一条路。
沈明启微笑着迎面走过去。
她俩宠爱地等着他。
走近……
走近…………
却没有停!
他要穿过她们!
妈妈和安云抓住他的手,不敢置信的悲伤道,“你要抛弃我们吗?你不要我了……?”
沈明启忍得都嘴角抽搐,假的。
是假的!
他嘶吼着,穿过他最渴望、最恐惧地一切,化形的蜥蜴在无数次复制后,张着满身挂着小磁场的刺,扎进虚无里。
他终于有了片刻理智和自由。
安云在痛苦里保持清醒,青筋暴起的手攥着耳机,等沈明启带来信息,问题就有解决方向了。
他一定能够找到的。
安云信他,即使这么久,他都没发一条信息,也不知道何时打来,她就这么等着。
电话响了——
“久等了。”沈明启简明扼要地说明粒子活动情况、射线频率变化,全部都告诉给安云,“我还听到了人声。”
“收到。”安云勉强发出音阶,“回来,活着。”
沈明启感知着被吞噬着的意识,和撕裂的痛感,“好。”
信号挂断。
安云的大脑处处想被炸裂般的痛,还撑着思考,是α射线出了问题,还有大分子被污染重组,跟空气内的元素衍变成金属的操作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是毫无章法的大重组。
她违背生理,忍着剧痛,全力让自己坐起来,手挪到操作台上。
是他们开的屏障。
调的强度过大,原本是正确的,但因为这次磁阵异常的强变化,双强引起了反应,造成只要如期开启屏障,就会直接导致屏障周围、连接屏障的一切,包括控制台,发生如此的紊乱!
也就是说如果大区域连开,不等磁阵污染正式到来,人类就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手指筋骨僵硬的已经动不了,安云拼命地冲劲在心中怒吼,沈明启已经找到了生机,自己不能辜负!
绝不能功亏一篑!
啊!
她恶狠狠地看着动不了的手指,要是能锤下去也好啊!敲下去,输入新的程序!
强大的意志让她八条无形的触手,夺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