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眼尖,瞭见一行丽影朝喜房走来,走在前头的人是婀娜曼妙的般若奴。
他从小在禁宫中长大,这般女子的心思,他最清楚。
“唉,你快下去准备准备,她来给你请安了。”
替嫁的事,不便让外人知道,沈芜还需要扮演一个合格的王妃,她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太累了。
不仅要找账本,还得帮他演老婆。
真的太累了。
李危瞧她不虞,垂目解释道:“般若奴是剑南道人,以后有用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芜冷哼:“少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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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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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终于燃尽,烛台上血红的烛油,似一滩凝固的泪,滴滴答答零落一地,无人过问。
喜房里寂静无旁人,燕娘哭肿了双眼,坐在床沿上像一尊剪了线的木偶娃娃,房门骤然被推开,沈芜闪身而入,她才有了一些生气,讶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芜:“等会儿再说这个,你先帮我梳妆应付一下院子里的人。”
燕娘不动。
沈芜:“事有转机,不用跑了。”
燕娘依旧不动。
沈芜:“怎么了?”
她不是以为自己即将面临险境才哭的?
燕娘还是不动。
沈芜倒也没刚进门时那么急了,索性跟她一起坐在床沿上,并排坐着,腿靠着腿,脚挨着脚,说道:“丰益堂的宋掌柜你知道吧?他与我关系不错。”
燕娘终于又开口了:“这与宋掌柜有什么关系?”
沈芜:“他就是楚王李危。”
燕娘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鼻头微微翕动,眼睛一热,哇得一声哭了。
“呜呜——阿芜救我!我我我……”她指着自己的嘴巴,大哭道,“我被小姐喂了毒了,叫什么声声慢。我刚挣到那么多钱,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啊,我不想有钱没命花,呜呜——”
居然下毒!沈芜也是没想到陈小粥这般无视人命。
不等二人再说些什么,外头有侍女通传,说王爷的侍妾般若夫人拜见王妃。
燕娘擦了眼泪,赶紧将沈芜按在了妆台边的团凳上坐下,拆了她的发,拿起牛角梳,替她梳头:“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怕了,我信你们。”
她与沈芜相处时间不久,可人与人相处并不是时间越久感情越深的,她就是相信沈芜。
沈芜叹了口气,倒不是想打击燕娘,而是她原本以为陈小粥与卜世仁和何东来这样的人不同,她试图在她心中也种下一粒种子,可惜没有成功。
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她今后的选择,与失落同时,她更好奇陈小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拍拍燕娘的手,让她安心,也让自己安心。
般若奴在王妃议事的小花厅斑斓居等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身旁的小丫鬟香儿撅着嘴,都不耐烦了。
两人花枝招展的,仿佛昨日迎娶的是她们。
“她还真把自己当王妃啊,听说王爷昨夜根本没有宿在这里。”
女子新婚初夜丈夫就宿在别处,总要被人笑话的。
要么笑话这女子没有手段,要么笑话这女子不够尊贵,不受丈夫重视,总之都是笑话这女子的多。
般若奴嘴上叫她别说了,心里却是一样的想法。
并且庆幸自己是受王爷青睐的女子,世上又有几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能得到她这份殊荣。
王妃还有三天过门,王爷就迫不及待地赶去王妃娘家相商将要纳她的事,这是为她长脸面,也是给王妃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微荡,又转瞬即逝,好似被窗外的竹影晃了一下。
王爷那日在车辇上,她差点以为他对女色没兴趣。
没想到并不是。
也是,哪个男人会对她这样的尤物无动于衷呢。
一道浅淡的身影从竹林的尽头向这里走来,她身后只跟着一个侍女,侍女身着淡粉,看上去都比她喜庆。
然而在斑驳的竹影中,这道浅淡的身影亭亭玉立,昂首信步,如此的相得益彰,她背着光走进斑斓居,浅淡的衣衫上只在腰上挂了两枚红色珊瑚裙压,以示喜庆,除此以外,云鬓微卧簪一把犀牛角簪,淡扫蛾眉,唇如春樱,眸似淡月,通身的气质舒淡浓烈相宜,恰应了“冰清玉润,霞姿月韵”八个字。
般若奴自认自己能得“妖冶”二字,可与她比起来,属实浅薄了。
可那又怎样,她挺了挺胸脯,王爷就喜欢她这样的呢。
她此次前来就是来认个脸的,礼要做足。
不再盯着沈芜看,起身行了个大礼。
沈芜在主位上示意燕娘,燕娘下首一两步将人虚扶:“般若夫人请起。”又回身命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