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与明听罢,道:“魏桃今年本该多大?”
“这我哪里知道。”江在水一摊手,“看样貌大约二十?总之比我大些。”
“那就是二十出头。”游与明下定结论,“十几年前,你三四岁大的时候,跃玄观出过什么事吗?”
江在水隐约意识到她想问什么,跟着回忆:“那不就是咱俩刚认识那会儿?我小时候……不行,太久远了,你这么问我完全想不起来。”
十几年前的事,即使是浓墨重彩的霄汉会,也只留下一个浅淡的影。
更何况当年她不过三四岁,才是刚开始记事的年纪。
游与明倒是被她一句话提醒了,喃喃道:“霄汉会……”
“你觉得魏桃在她父母的事情上撒了谎?”江在水没忍住,“可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我只是觉得她的说辞有些奇怪。”游与明沉吟片刻,解释道:“你也说过,如今北域封印天下太平,鬼物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是渡城这样毗邻跃玄观的交通大城。”
“渡城出了大鬼,海宫观祭司或许应当身先士卒,但此地驻守仙门弟子不少,无论如何,也应当到不了殒命的地步。”
被她这样一点,江在水也觉出不对劲。
江家两兄妹都是挂在江照然——也就是观主亲弟弟——名下作为亲传弟子修行的,在观中一应权限等同于长老亲传。
其中一条权限,便是若有紧急事务,可不经上报直接翻阅本门派过往年历。
年历,就是关于一年中门派财政支出、大小事件、处理应对等等各类事项的记录。
江在水拿出一块小巧的鱼形木雕,闭上眼,以神识探入。
“连鱼坠”,跃玄观内门、亲传弟子及各大长老的必备工具,与藏书阁相连通,每个人权限都不相同,又根据主人身份有不同材质——江在水这块是一等玄铁木,同亲传弟子。
“找到了!”江在水睁开眼,“永昌八年,仙门霄汉会期间,渡城出残鬼,等级为……灵寂!”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灵寂残鬼,那是什么概念?
仙家弟子修炼,首先要能感应到天地灵气,而后才能引气入体。
若是资质中等偏上的,一般是引气入体后三年筑基,五年旋照,十年融合。
而再往后,所需的时间会因人而出现极大差异。
以江观主这位资质较优的元婴高手为例,接任观主之位时年八十八岁整,修为即为灵寂末期。
八十八年……这个时间跨度,别说是突然出现鬼物了,就是种个种子长颗树,也该被人发现了。
更何况鬼物“修行”不比人类修士,所谓“灵寂”只是评价其水平——肉身死亡,还能和人类修士一样修炼才奇怪。
鬼物的实力通常与其执念或怨恨的程度相关,一旦形成便基本固定。
而这种“初始实力”基本超不过融合期,且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减,直至灭亡。
鬼物若想“修行”,或者说实力增长,只有两种途径。
其一,吞噬其它小鬼的灵体。
其二,吞食人类的痛苦与怨恨。
第一条在山川法落封后便不曾出现过,第二条通常出现在天灾人祸之地,痛苦与怨恨足够多、足够强烈,才能被吞食。
这两条,渡城都不符合。
凭空出现灵寂残鬼,跃玄观此前毫无准备,此事出现的概率,堪比山川法封印破了尘祸卷土重来。
但就是这么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年历上只匆匆记载了两笔。
“……我爹娘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江在水喃喃自语。
“那不重要。”游与明快速理清思路,接话道:“在水,你现在立刻写一封信用鸿雁诀传给伯母,直接问永昌八年渡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处理的。”
江在水点点头,一捋袖子一抬下巴:“笔墨伺候。”
游与明白了她一眼,倒也依言起身,走到书桌旁帮着磨墨。
边磨墨,她边继续道:“还有一事,我尚未明了——海宫神为何会把海宫珠交给魏家人?”
“诶?”江在水正拿起毛笔浸水,手下闲不住地搅着。
“我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划拉水的动作,眼睛落在了铺开的宣纸上。
是啊,为什么是魏家人呢?
海宫珠里面的东西对龙子而言珍贵无比,这是魏桃亲口所言,既然如此,这枚珠子又为什么没交给跃玄观当时的观主?
海宫神现身时,海宫神观尚未出现,魏家祖先也不过是一镇镇长,不知仙凡;但就算魏家祖先是名散修,甚至是名修为不低的散修,理应也不如跃玄观更适合保管此物。
海宫神怎么就能肯定,以区区“镇长”之位,能在不知时限的漫长岁月中守住这枚海宫珠呢?